沅大太太心里狐惑,窦妙琴一向稳重,就是再与窦妙如不合,大概也会看在同族同宗的面子上,不跟窦妙如计较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一看这里面就有文章。

正如窦妙琴说的那样,她上头还有个周老太太。这个时候,既然自己的婆婆,女儿的祖母已然出了头,那么她就该避开才对,免得让三房借机发难,说她们人多势众。

周老太太这不愠不怒,不偏不倚,连窦妙如都捎带哄上了的样子,让罗太安人的老脸好一阵发红。

就连坐在一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薛漪,都替外祖母臊得慌。

瞧瞧人家祖母的反应,再看看罗太安人那猴急猴急,一句话就把人说死了的模样,明显就落了下成。丝毫没有一个长辈的风范。

而周老太太亲自与她周旋,自然是怕沅大太太差了辈分,让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吃了亏。

一个喜怒形于色,一个七情不浮面却暗暗主导了一切。

哎……

薛漪在心里为自己叹了口气。要是自己是五房的外孙女就好了……至少可以不坐在这里,跟沅大太太那样去拧个帕子什么的。

两位老太太连问了两个“怎么了”,却无人答她们。

窦芷气鼓鼓的,正要说,被窦妙净抢先一步截了胡:“没什么大事……就是,如从姐她……她刚才说找婆家什么的,姐姐脸皮薄听不了这个。”说着说着,她就垂了头,一副欲言又止,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窦芷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好歹是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原来会偷天换日断章取义的,不止一个窦妙如。

但这回是他的二姐姐,他非但不生气,还颇有几分看戏不怕台高的架势。

一听到这个,周老太太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窦妙如惊骇地从罗太安人的怀里抬起头,抖着唇看着一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窦妙净。

她想说什么?她为何要说这个?

此刻她的脑子里再不是窝在祖母怀里讨怜,而是揣度着窦妙净的用意。

一个还未及笄却已然能够议亲的小姐,嘴里无端端冒出什么找婆家的话,要不是为人轻浮下贱,便是对自家长辈不满不敬。不管是哪一项,罪名都不轻。

窦妙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她这是要她死吗?

窦妙如觉得自己的两眼发黑,看着窦妙净的嘴一张一合,继续巧舌如簧地说着——

“我们几个姐妹,仪从姐明年就要嫁人了,沈家还如此看重仪从姐。我猜如从姐应该是很羡慕,所以就巴望着自己也能找个像沈家那样的好人家。我姐姐说她不害臊……她便非说女子早晚要嫁人的,还说……还说我们家把我养坏了,到时候没有婆家要。姐姐就急了……”

窦妙净嘟起了嘴,轻轻扯周老太太的衣袖,担忧地问:“祖母,我真的不好吗?我哪里不好,我改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