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毕竟出去见识过。也在以前窦沛夫妻两说话的时候学了些,一路上对各种铺子的营生指点了一番。告诉窦妙净一些平素了解不了的事情。

比如说米铺里的米,糯米什么价,粳米什么价,糯米比梗米贵多少,那些商贩如何将梗米卖得跟糯米一样贵。这些都有着市场上自己的门道道,没有人敢点破。

窦妙净听得咋舌,她只知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话说得容易,可真正接触起来,才知道当中的水究竟有多深。

以前家里那些人情世故叫她听得头大,可如今这些外头的小手段,也颇让人应接不暇。她倒是没有那种义愤填膺妄想改变商人,让每一家店铺都本分做生意的想法,只想着自己可不要变成那样才好。

刘嬷嬷是倾起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她许多事,而她则是挑挑拣拣听一半丢一半。对于是非好坏,她有她自己的抉择。

几人说着话一点都不觉得疲倦,不知不觉就走得离笔墨铺子十分远了。再走下去就该到了城东一片最繁华的地方,那是临安府里的达官显贵们聚居之处。窦家虽然说有钱,可也没资格往那里置宅子。而陈家,也在那一带。

来的时候窦妙净就已有先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避开,何况只是从陈家宅子前走过,又不是叫她进去,她怕什么?

她极少来这里,印象当中倒是前世因为陈煜的关系走得殷勤一些,今世还真没什么映像。从府衙前走过,她的两世记忆便慢慢有了重合。那里的墙延伸到哪一处,哪里放着蓄水的铜缸,甚至连脚下的路那一段搁着石墩架着石头长凳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处秋色,那一抹出墙的枫红,似乎她又走在了前世去往陈家的路上。然而当时的心情再也回忆不起来了,甚至有一瞬想不起陈煜的脸。她知道,诀老太爷生辰那日她在湖心的奋力一跳,早已跳开了陈煜的阴霾。从此后,他就走出了自己的世界,与前世再也不相干了。

刘嬷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将她一扯带到路边,小声道:“小姐小心,那里有人出来了。”

窦妙净恍恍惚惚的,不明白刘嬷嬷什么意思。这大街上谁走路难道还要看谁家的眼色?谁家这么厉害,不过是出来个人而已,就要叫人让路?

不觉就探出脑袋去看,这才发觉竟然已经快接近陈家宅邸的正门了。当年她可从来没有从那里进去过,走的都是偏门。

难道是陈继昌回来了?

她脑子里一下子有点混沌,陈继昌在京城呢,怎么可能丢下官职偷回临安,那可是死罪。

这么一想,她就冷静了。眼神定定看着,见陈家宅子里先是出来个衣着低调考究的男仆,在路上一通驱赶行人。原本街上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一会儿就全部散了,只剩下寂寥的秋光。

等他赶走了那些人,呼啦啦地忽然从里头又涌出许多着了统一服色的佩刀武士。窦妙净就一眼,脑中的记忆便如洪水涌入。

那些服色,她记得。她到死都记得!

前世她在巷子里看到围着朱淙马车的侍卫,就穿成这样!(未完待续)I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