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勿怪。”澹台予对窦妙净很是宽容,反而自责道,“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黑旗盟里怎么会有窦家的子孙呢。只是那些东岛的亡命之徒是来自黑旗盟的。而他们在前几月,却与那神秘人的手下有过接触。就在你们北高峰的庄子里!”

“你胡说!”窦妙净惊讶地跳了起来,浑身颤抖瞪着澹台予。

怎么会!怎么会!黑旗盟。神秘人,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庄子上!

她的反应,反而让窦湛吃了一惊:“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又没有说你也在庄子上!”他掏了掏耳朵,懒懒散散地说道。“据我们手底下的人汇报,那几个人见面之时。并没有窦家的人出现。更奇怪的是,却有两个黑衣人尾随他们潜行在庄子外,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干了一架。其中一个黑衣人吃了点小亏。最后两方都不欢而散了。你说说,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古怪了?我们追去福建之后,那伙东岛人却又折返去了宁波!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最后几句话。是窦湛抓耳挠腮地问澹台予的。

黑衣人?受伤?

窦妙净的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出现了顾行的脸。

那个黑衣人,该不会是顾行吧?

她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忽然间意识到,哪怕自己日防夜防的,前世那些不知根底的黑色罪恶的大网已经慢慢地将窦家包围了。他们要全身而退,变得分外复杂与艰难。而看起来仍然太太平平的窦家,在多年之后,依然逃不开被连夜诛杀逮捕的命运,一个“窝藏反贼”的罪名,将永世难洗。

脚下踉跄,她软软地坐了下来,人有些发怔。

“妙净?妙净?”澹台予以为是他的话吓着了窦妙净,不由担心地摇了摇她的肩膀。

这会儿窦湛却心疼起来,白了澹台予一眼:“你瞧瞧我让你别瞎打听的,把自己给吓傻了吧?丫头?二丫头!”他轻轻拍打窦妙净的小脸,脸上也显出了几分着急。

“湛叔父!呜呜呜呜湛叔父!”窦妙净却在回过神来之际,大哭起来。一把抱住窦湛结实的腰际,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丫头,净丫头你哭什么呀!”窦湛的头顿时大了起来,真想说他这衣服才刚换的呐!

窦妙净心里酸酸的,苦苦的,不知道为什么,眼下心里难受,眼睛里的泪水也不由她控制,不断地往外淌。她真的很想救窦家,可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明白到自己的柔弱与卑微。在皇权与黑暗面前,她的行动力真的如同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与委屈,迅速地蔓延过她的心情,让她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

领着兴致勃勃的五房大爷窦芷的青萍,还没进门就被这哭声被惊了一下,跟窦芷两个站在门外,不知是退是进。

而窦湛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忙把青萍唤进来:“你快快把二小姐带下去,让她的丫鬟陪着好好休息一下,然后你亲自把人送回茗园去。”

窦芷嚷起来:“湛叔父,您把我二姐姐怎么啦?”

“我……我能把你二姐姐怎么啦!”窦湛一副莫名其妙。

青萍退了一步,大胆道:“您自己把二小姐弄哭了,怎么就要奴婢来哄?”

“哪里是我把她弄哭的!”窦湛气得冒火。

身上却软绵绵地趴着个小姑娘,看一眼,气又消了。不得不耐心地问:“净丫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予叔叔吓着你了?你别怕,湛叔父替你打他!”

这显然是要嫁祸人家呀!

窦芷上前,瞥了窦湛一眼,然后把窦妙净给拢到自己肩头上,拿出自己的帕子来给她擦泪,轻声轻气地说道:“二姐姐别哭,我们回家吧?肯定是因为你太笨学不会,所以湛叔父骂你了吧?不怕,我让我爹教你就是了,我爹不会骂你。”

他到底是来哄人的还是来损人的?

窦妙净“噗嗤”地破涕为笑,扯走他的帕子抹脸,瞪他道:“我可不笨,早上学的我都会啦!”擦干脸,终于想起来问他,“这个时间你不在学堂,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窦芷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笑:“你笑了就好。今天下午先生受邀去郡王府坐席,就放了我们大假。我告诉你,窦蒲跟任涤他们又去了赌坊,我是跟薰从兄一起回来的。”

窦蒲跟任涤她管不着,前面的话却让窦妙净猛地在心里一惊。

她忘了,那个日后要登大宝的朱淙,如今正在临安城当着他的太平郡王呢!之前在陈家与王紫凝的那番话后,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计划,此刻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这个计划的大胆与出格,窦妙净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打起了颤,脸上也不知不觉染了两团红晕,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似的。

好在这样的状态不过是须臾,她转眼就从容起来。捏住窦芷的手问:“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扯开话题,就是想把自己的异样给遮过去。

窦芷咧嘴贼笑,弯弯的眉眼从她身上直接跳到窦湛身上:“嘿嘿嘿,我听说,湛叔父这里有马……”

这还用听说吗?窦芷嘴里念叨那些马儿可有小半年了。

窦湛见窦妙净不哭了,松了好大一口气。眼下不管她要什么提什么要求,他都只管答应。听说窦芷要骑马,马上说道:“我领你去,亲自教你,走!”说着就一把把窦芷扛起来,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窦芷是五房的宝贝疙瘩,不能出一点闪失,青萍怕窦湛手上没个轻重,到时候反倒与五房生出嫌隙来就不好了。便急急地跟了上去,出门时吩咐人把在茶房里的周云裳去叫来,伺候窦妙净。

窦妙净便凑到澹台予身边,笑着问:“予叔叔,您方才的意思,是铁定要跟湛叔父去一趟宁波的,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