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太太果然皱了下眉,冷冷地刺她:“没想到窦家的家教如此,真是不堪。”

窦妙净这时抬起头,嫣然地一笑。不过她虽笑着,眼底却是冰冷的。这样直直看着陈大太太。倒叫陈大太太不由得心里打鼓。只听窦妙净说道:“论家教,自然比不过陈大太太一手教养出来的人。外孙女逃婚不见,堂堂案首的儿子却与丫鬟厮混。想见人家,却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将人家骗进来。原来陈大太太您所谓的好家教,就是如此,真是让妙净大开眼见。”

王紫凝逃跑不必说了。陈煜与丫鬟厮混这是她前世就知道的。因为这种事情,她跟陈煜闹过好几次。可是陈煜每每都好言哄着,她也就认命了。想想当初的自己,还真是挺悲哀的。

陈大太太登时冷笑:“哼,好一张利嘴。”

她们之前也只是在爬北高峰的时候见过几面。印象当中,这丫头应该是软软糯糯极好拿捏的性子。没想到接触了才知道,竟然是个刺猬头。外孙女还真是说对了。她们窦家的两姊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可就是这盏不省油的灯。外孙女失踪之前才见过。她也是没办法,才会把人弄到这里来拷问。无论如何,人进了陈家,她是不准备再让她开着口出去的。

王紫凝的名声远远重要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谬赞。”窦妙净的脸皮也厚了,在对待陈大太太这种人的时候,比的就是脸皮。

陈大太太又是一噎,可为了自己的外孙女与整个陈家的前途,她还是忍了下来。眼下老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迟早油尽灯枯,而皇太子又不争气。偏偏生的儿子也是如此,竟然被贬到了临安城来当个小小的郡王爷。如今朝堂之上,只有四皇子意气奋发。按照丈夫的话,原本他们与四皇子站成一队才是天道所向。可要命的是,他的死对头尚书丞袁史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四皇子勾结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他是死活插不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好上书皇帝该为临安郡王选一门良配,为的就是把王紫凝捧到朱景严面前。如此,朝堂上就会真正泾渭分明,一场大争在所难免。

想想那远在京城的皇庭,她们这些在临安城的妇孺们竟也受其影响,陈大太太心里也不无感慨恐慌。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的官职越大,明朝摔下来就越重。眼下的每一步,可都至关重要呢!偏偏这外孙女儿如此不争气,还长了胆子敢逃跑了,真是气死人。

她看了眼桌上滴水未动的茶点,心里就琢磨起来。不是说窦妙净贪吃吗?怎么见着这些好吃的都不动心?那里面撒了不少能让她吐真话的药粉,无论如何也要她把王紫凝的行踪吐出来才行。

窦妙净见她看着桌上的茶点若有所思,就知道那些茶点必然有异,庆幸自己没吃。笑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她小女子爱吃也得分情况的好吗?陈大太太错算,她这个十二岁的身体里,装的可是二十岁的人的智慧。虽然聪明不到哪里去,可是毕竟多吃了几年白米饭不是?

她不知不觉地冷笑了几声,便又埋下头写字。

没想到陈大太太却舔着脸把糕点往案头上送,语气也比之前和软了许多,笑吟吟地说道:“我是紫凝着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净二小姐大人大量不跟我一个老太婆计较。这些糕点可是我吩咐厨房专门为你做的,你不尝尝看?”

“我不饿极品神婆最新章节。”窦妙净却伸手抓了一块凑到陈大太太嘴边,娇笑着道,“不如太太吃?应该很好吃吧?”

陈大太太吓坏了,急忙退后几步,手上的糕点便都打落了地。“噼里啪啦”地一番动静,把外面听差的老婆子们都惊动了,跑进来问:“大太太,您没事吧?”

陈大太太恼羞成牛,对几人一通骂:“滚出去,叫你们进来了吗?小题大做!”

老婆子们只好讪讪然地退了出去。

“啧啧,可惜了。”窦妙净遗憾道,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茶水,摇摇头道,“这里头的药,不会把我的裙子都弄坏吧?”

陈大太太陡地一愣:“你……你知道?”知道这些茶点里下了药?

窦妙净露齿一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陈大太太气结,指着窦妙净发抖:“你……好个小丫头片子。”正恼羞成怒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的时候,田修文家的进来,轻声道,“大太太,大爷回来了。”

“有消息吗?”陈大太太紧张地问。

窦妙净知道,陈煜是出去找王紫凝了。

田修文家的看了窦妙净一眼,显然有些话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陈大太太立即恢复主子的尊严与傲气,冷冷看了眼窦妙净,吩咐门外的老婆子道:“你们都看好了,要是像表小姐似的不见了,就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说罢便昂着头出去了,田修文家的紧紧跟在身后。

房间的门被“哐当”一声锁住。

窦妙净皱了下眉,脑子里隐隐闪过什么。她静静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练起了大字。

也不知道芍月怎么样了,那些人下手肯定很重。可怜芍月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又吃这么一棍子,要是被打傻了可怎么是好?周云裳那么小,她懂她的意思吗?若是回家之后不知道去找姐姐,那该怎么办?

还有归田舍,顾行若不在家怎么办?和风细雨会帮她吗?细雨就快成亲了,那么鹤鸣应该会在家吧?希望鹤鸣会来救她。

写着写着,她的心思也就乱了。

搬了张凳子把窗子支开,就坐在那里托着脑袋瓜子一通胡思乱想。

守在窗外的老婆子吓了一跳,为了防止她翻窗逃跑,这里的窗子也有人日日夜夜守着。

看着看着,原本湛蓝蓝的天空竟变得灰蒙蒙的,好像真的下雨了——

窦妙净揉了揉眼睛,却在手背上留下一把眼泪。原来是自己哭了……

她到底是害怕的。

陈家的手段她见识过,陈煜他口口声声说那么爱自己,到最后却害死了她的良嬷嬷,也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被杀。陈家的人,骨子里都是冷的。她这趟进来,若不能够立即离去,怕是凶多吉少。

她还跟澹台予约好的,要跟他还有湛叔父一起去宁波的。她要查黑旗盟的事情,她要查害窦家满门被炒的罪魁祸首是谁……前世留给她的不甘与遗憾,她都要一件一件补回来。

她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

抹掉眼泪,她的脑海里仍旧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张张熟悉却此刻显得陌生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