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气得不行,窦妙净上前施礼,给她添了把火:“陈大太太,您请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庄子里的一针一线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您的手下有不长眼的,使得我这庄子里少了毫毛,我的眼里可就揉不得沙子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堂堂尚书府的家眷,会贪你庄子里的东西?”陈大太太气呼呼地叫嚣,连平日里端的高贵与清高也不见了。

窦妙净笑了笑,退回到朱景严身边,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请自便吧,恕妙净不奉陪了。”说着对朱景严道,“麻烦行叔叔还为这种事情亲自跑一趟,不如进来喝口茶,我也不知道陈大太太什么时候折腾完。”

“好。”朱景严看了看陈大太太,便跟着窦妙净往屋里去。

周云裳跳着脚欢快地飞到前面去为二人掌灯。

陈大太太气得肝疼。

“娼妇!”她对自己的丫鬟骂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当初她姐姐意图勾引我们煜儿,这做妹妹的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两姊妹都是狐狸精托生,这样公然勾引男子,实在是伤风败俗!”

“太太……”丫鬟赧然地抬不起头。

自家太太这么说,岂不是就指临安郡王色迷心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勾引了吗?她是当家主母,怎可自降身份与一个商户家的女儿这般计较,还是在临安郡王面前。就不怕到时候王大小姐过门之后,被临安郡王不待见吗?

忽地她脑子里一闪,脸色骤然发白,颤着拉住陈大太太:“大大大……大太太,不好了……”

陈大太太正气头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嫌我不够触霉头吗?”

那丫鬟顿时哭丧着脸道:“临安郡王知道表小姐失踪了的话……”

女子在外不清不楚地过了这么多天,难免名誉受损。

陈大太太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还从头浇了盆凉水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千方百计地瞒着这个消息不让外面的人知道,为的就是让王紫凝顺顺利利地被指婚。她是老糊涂了吗?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听从窦妙净的话,还真的巴巴地把朱景严从归田舍请来?

陈大太太瞬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

这一下,就算王紫凝此刻真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找出来了。

屋里,周云裳已依次点起了灯。

窦妙净漆黑的眼眸渐渐适应屋中的黑暗,她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丝毫不见方才的默契与融洽。

朱景严倒是从容大方。好似下午的事情真的没有发生似的。在大屋里左右看了看,道:“你这里太简单了些,要不要去我那里拿些东西来摆一摆?”他那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郡王爷折煞民女,民女怎敢用郡王爷的东西。”窦妙净语气疏离地说道,一字字冷冰冰的,毫不掩饰刻意的冷淡。

朱景严一愣,看了看周云裳。

周云裳摇摇头,便机灵地出去了。为两人阖了门,守在外面。

窦妙净原本想叫住周云裳,可是一触到朱景严的目光。便不知为什么闭了嘴,一个字都不想说了。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也是对他有所企图的,接近他是因为想拯救窦家,可是在知道自己被当做一个亡者的替身时,会觉得心里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像是——不甘心。

更像是,委屈。

“丫头,”朱景严叫了她一声,半晌没有说话。正当气氛有些压抑时,他慢慢向窦妙净走了过去。道,“没有郡王,也没有郡王妃。你面前只有行叔叔,我面前也只有一个傻丫头。这样可好?”

窦妙净别扭地把头避了过去。双手互相绞着,脑子里如织般闪过许多念头。

见她还不说话,朱景严苦笑:“行了小丫头,今日这件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算扯平了,行不行?”

“这是两码事。”窦妙净惊得抬起头。看到他眼底的笑意,突然间心里的那份不安渐渐散了。

“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朱景严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既然敢利用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承认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呀!”

“我……我哪里利用了您……”窦妙净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觉得心虚。

是的,她利用了朱景严来压制陈大太太,这是在王紫凝到田庄就想到的计策。陈大太太太过高傲,以她区区一个商家女儿的身份,想要与她讲道理,纯属枉然。所以,她需要一个比陈大太太更能够挺起腰杆的人,来好好灭灭陈家的威风。

这个人,无疑是朱景严最适合。

若没有下午的事情,原本这件事她就是要跟他商量的。没想到没等她说出口,一切就起了微妙的变化。所以这一次,她实则是在博弈,博他会不会来。

不来的话,今日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

最终,窦妙净叹了口气,承认了似的,道:“行叔叔,对不起……是我利用了您。”

“你知道就好。”朱景严顿时板起脸孔,弯下腰凑近窦妙净的脸,“现下可知道,我待你的好了?”

“嗯。”好像,的确不错。突然间觉得这个人也不像第一面时那么讨厌可恶了。

“那咱们俩之间的恩怨,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

“……嗯。”勉强可以吧。

“那要不要拉个勾?”

“啊?”窦妙净诧异地眨着眼睛,看到朱景严温和笑着伸出自己得手指,轻轻曲了几下,示意她把小指头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