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一出宫门就跨马而奔。

夜色中,墨驹飞驰犹如脚踏飞云,又似剑破沉夜,生生将柔密的月色搅乱在了肃静的皇城中,却是踏蹄声声催,归心如箭羽。

夜色清冷,街道空野,白卿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缰绳,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他分明听到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声。

如果他方才没有看错……如果没有看错,那阿九应该已经被金线门的探子救出了。

说起来他此番只身夜行去找宁桓,不过是使了一招声东击西的把戏。宁桓拘禁连凤玖的心思他知,皇上知,却不能让天下人知,让羌戎知。所以既所遇非君子,白卿也就没有打算用君子之道来解决此事。

因此他很顺利的用自己做饵牵制住了宁桓的注意力,而让金线门的探子借机暗搜雩晓宫。

方才他在窗外看到的那一道转瞬即逝、快如幻觉的银光,便是金线门事成之后的暗号。

其实白卿自认今晚和宁桓的对话有头无尾甚至乱的毫无章法,若是宁桓够冷静,或许真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索性他清楚宁桓的性子,不激则以一激即怒。

想这些年她确是被皇上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有的时候连台面上的文章都懒得做了。公主如她,虽是至情至性到随意洒脱,但却真的不适合卷入官场名利之争。而羌戎虽小,却衣食无忧,权族稳定,其实真的是宁桓修生养性的好地方。

不过白卿方才所谓的耶律征戈说“此生非宁桓公主不娶”的话其实也是顺口胡邹的。但耶律此人却是足智多谋的,乃大周外族异国中为数不多的治国奇才。

所谓才子配佳人,白卿实在想不出这桩婚事有何不妥。

如此一念,良驹奔夜间,白府的宅门已是清晰可见了……

“哟,这是谁啊,大晚上的赶着去投胎呢!”还未到门前,白卿就已迫不及待的纵身跃下了马,随即一甩已有些微微发烫的缰绳,径直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掀了衣摆就往里头走,谁知却巧不巧的刚好和正要出府的金欢颜撞在了一起。

“小白?”

白府的门口悬着宅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烛光将白卿的焦急照得清晰明亮。

“欢颜。”白卿只闻声音,便径直稳稳的拉住了金欢颜纤细的手腕道,“她……可是救回来了?”

金欢颜一愣,忽然轻轻的拍了拍白卿的脸颊,用长姐的口吻笑道,“多少年不曾见过你这着急的模样了,还真是被宫流云给说中了。”金欢颜的手上带着两串叶子银环,手腕微晃,银铃尽响,在这半新不旧的静谧深宅中,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

“所以是救出来了?”虽然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可白卿似一定要问一句肯定的承诺才肯罢休。

金欢颜点头道,“金线门出马,岂有救不出来的道理?你放心,那丫头现在就在述云阁歇着呢,不过说起来那宁桓公主也真是够有意思的,人竟就藏在寝宫里,你方才不是和她聊着天么?其实那丫头和你也就一墙之隔。”

白卿心中压着的一口气此时终于长长的舒了出来,不由失神道,“也不枉我今晚去雩晓宫东拉西扯了这一番。”他说着便是抱拳冲金欢颜作了揖,然后径直就要往里冲。

可是白卿这边步子还没来得急迈开,那边银铃一响,金欢颜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道,“那丫头被下了药。”

白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金欢颜的时候眼中散着的全是怒意,“药?”

金欢颜点点头,“是无神散,你知道的,那药性子烈,好在那丫头似只服了一剂。不过我不善解毒,所以宫流云现在出城弄解药去了,是以那丫头眼下还说不了话,就等……哎,小白,你等等!”谁知金欢颜话还未说完,白卿就一个箭步冲进了府。

金欢颜只觉手中一轻,眼前素衣一闪,白卿的身影就完全的隐没在了夜色中。

“嘶……也真够急的。”金欢颜说着甩了甩空荡荡的手,银铃声顿时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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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脚步又碎又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园子大的惊人,为何他费力疾奔,可述云阁却依然远的可怕。

回廊中,他的呼吸声急促而浓烈,短暂的仿佛随时都会窒息一般。远处有摇曳的烛火透窗而出,不大的述云阁此时透过夜色看去,竟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让白卿下意识的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扣环,推门,掀帘,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