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渐热,迎风有凉,宫墙之内的景色依然美丽宜人,绿柳成荫,花开锦簇,若是有心欣赏,倒也是能令人心旷神怡的。

如意搀着沈皇后一路南行,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是心惊胆战的,她细细的看着脚下的步子,生怕有什么不妥而惹恼了凤仪之驾。

虽燥午未至,但皇宫园子里已有了浓重的暑气,看着前方那映入眼帘的御书房,如意垂着头咬了咬牙,终于笑着抬头道,“娘娘,奴婢早上命御膳房做了冰糖莲子粥,这天气瞧着就怪闷人的,若这会儿吃碗冰粥解暑是再好不过了。”

沈皇后闻言,脚下步子微微一滞,随即笑着问道,“是你嘴馋了想借本宫的由头偷偷懒吧?”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娘娘的法眼。”如意忙回道。

沈皇后神色微敛,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御书房,然后拢了拢发髻上微颤的鎏金步摇道,“本宫倒也是想一目了然来着,只可惜人心难测,本宫以为算好的事儿,却还是因为走夜路遇到了鬼。”

如意闻言咬着牙,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附和沈皇后的这句话。

可沈皇后却并不在意,见了如意顺从乖巧的模样便是继续道,“你说,那时候若是借了静嫔的事儿,一并把阿九给除了,现在威胁本宫的人是不是又会少一个?”

如意一听,微微的抬了抬头,终于忍不住道,“娘娘,您千万别多心,依奴婢看,连姑娘心里头定还是有您的。”

沈皇后闻言,一边缓缓调转了步子往回踱步一边摇头道,“这世上,只怕没有什么比情爱更能动人心的,她情窦初开本也是好事,只是本宫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让她心动的竟会是白卿。不过这也怪本宫粗心大意,当时静嫔的事儿白卿大可袖手旁观的,可他偏如此费心彻查,那会儿本宫就应该有所警觉,若是本宫早作防范,如今也不会如此被动。”

“可连姑娘不也什么都没有说吗?”如意略微不解。

“正因为什么都没说,才让人心焦。”沈皇后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皇上对沈家日渐试压,因为夏汛的事儿,五表哥一家已经受了牵连,昨儿皇上又心血来潮的查起了阜南贡缎的事儿,阜南素来都是堂哥在打点的,皇上的用意早已不言而喻。”

“可您贵为皇后……”

“皇后又如何,自古锦帛动人心,情爱之念却比那锦帛更能让人意乱情迷。”沈皇后说着忽然失神一笑,嘴角的寒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圣人把挚爱藏的太深太好,若非毓妃已被发配至广阳行宫,匡家又日渐萧条,她根本不会想到皇上心心念念的人竟会是含章殿的那一位!

良辰,良妃。

这两个人隐的有多好,爱的有多深,竟把整个后宫的人都当成了傻子一般戏耍。

沈皇后只要想到这些,心中就会浮现出无限的恨意,她心里太清楚了,这样的感觉,和当时与毓妃的明争暗斗根本不一样。

她与毓妃,不过是一个占据天时一个占据人和的争斗。她高她一截,毓妃虽要向她称臣,可匡家近几年来的风头却远胜过沈家,即便她是皇后,也只能自叹不如。

如果是输给毓妃,她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叹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因为她坚信,圣人对毓妃的宠爱,有一半也是因为毓妃身后的匡家,这和圣人当年选她为后的道理其实大相径庭。

可是这样的事儿若是发生在与世无争的良妃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司徒家早已后继无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圣人还是执意把储君的位置留给良妃的话,那只能说这大周后宫的所有妃子,都即将成为圣人专宠良妃的摆设。

换句话说,若是输给了权势,她这个皇后即便凤位不保也不觉不甘,可若是输给了感情,那她要找谁去索赔这十几年耗在这深宫殿宇中的青春韶光?

沈皇后想到这里,又不觉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念由心生——若是当时能一并除了阿九,其实真的也能少一块绊脚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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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因圣人交代了白卿不少的琐事,是以当白卿带着连凤玖回到连宅的时候,已是膳食之际了。

连家守门的小厮见了连凤玖,二话不说就跑进了宅子通报去了。连凤玖见状颇有些哭笑不得,便是匆匆的和白卿告了辞就要往宅子里头走。

谁知她才迈开了步子,就被白卿轻松的拽回了胸膛。

“我陪你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