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接过秀刀,是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垂了头,不做声了。

漫漫黑暗中这么一安静下来,除了出口处的水流声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了。一声一声交错着,你呼我吸,竟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有些暧昧。

还是洛奈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人定是用自己的血在你身上画了鬼符,把周围的小鬼都引到你身边了。让你产生幻觉。不过不用担心,那也只是一个幻术而已,只要离开那个地方就没事了。”

他知道这种术法,自然也见过会使用这种术法的人。尤其是在跟着师傅奚云子游历四方,然后又独闯西域的那三年里,他可谓是见过了世间所有诡异又玄妙的东西。其中的艰险与困苦,还有种种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恐惧与劫后重生的历练,不提也罢。

萧雪知道这次自己是把事情搞砸了,心情而随着低落起来,只是淡淡的回应他一句便又不做声了,心思好像还在别的地方没有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见到他就总会变得不像自己。总是想让他的视线注意到自己,也好想让他投过来的目光是带着钦佩与赞许的。

可为什么越是想要,越是无法得到呢。冷淡,否定,嘲讽,笨。为什么总是会从他的身上得到这些?

“你先呆在这里,自己运息调理一下应该就没事了。我出去会会那个人。”说着洛奈就站了起来,抓起身旁的玄月剑转身便要离去。

忽的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紧紧地,令洛奈不得不停下来,皱眉,回头说,“还有什么事吗?”

“他是蒋老头的人。你一定要拦住他,不可以让他找到薛志山他们。他是来杀他们的。要是真的让他抓住了薛志山,那我这么久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哦,...你知道。我只是再提醒你一下,没事了。”萧雪将手松开,缩回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将头抵在膝盖上,声音有些落寞。

见他没动静,萧雪又说,“你快出去吧,我没事的。记得一定要将那个男人杀了。至于薛志山他们,想来应该是跑远了,抓不到就算了,也不用追了。...啊,我的意思是以后我还可以抓住他们,所以这次就算了。”

洛奈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听着她反反复复的小声嘀咕,深深一叹。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他从正面环抱着她,她的腰身太细,使他的手都可以在后面交叉。甚至抱紧了都可以感觉到她身上那细小又生脆的骨头在隔着自己,仿佛再勒紧一点就要折断似的。

太瘦了,瘦的有些病态。这是洛奈的第一感觉,再然后便是一阵心疼涌上心头。

停顿片刻,他又立马松了开来,一手抚上了她有些微红的脸颊,手指上的茧子轻轻摩擦着她的皮肤,感受着自指尖传来的光滑与弹嫩,又是一声叹息。

“真是笨!”他的眼中闪烁着说不明的情愫,似是藏着深深哀愁。

“啊?”萧雪显然是被他这句光秃秃的三个字弄糊涂了,抬眼来望着洛奈,满是迷惑之色。

“我说你很笨。明明今早就已经跟我对峙过了,知道有人和你一样在盯着薛志山手上的东西呢,却还是一个人追来,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要是我没有赶来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萧雪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眼神忽而转为冰冷又空洞,“而且我也不会有事。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淌过去了,我这条命老天爷若是要收早就收走了,不会留到现在。而既然留到了现在,那便是允许我活到将大权完整的交到圣铭手中的那天。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那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不想抓薛志山了?同情他了?”

“不,我一点都不同情他。我刚刚也说了,只是暂时先不管他罢了。若是没有判断错的话,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而你我天亮之前都必须要赶回去,耽误不得。”

洛奈站起身子,俯身望着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太要强。”

萧雪无声冷笑,又将头埋在了膝盖之中,仿佛被这句话伤到了。她双手抱紧双膝,闷闷的声音从空隙中挤出来,“倔,要强。这是夸奖啊。”

其实她本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想问他,敛柔就不倔,不要强?

那个自从见到他就对他一见钟情的女人,那个死缠烂打,不惜在他身上种下结心灵也要跟着他的女人,那个最后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

难道就不倔,难道就不要强?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问。况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些。

其实那次他在地牢中审问那刺客的时候她并没有真的离开,一直都藏在墙身的后面,从始听到了尾。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了他的真名,洛奈。也知道了他的过去。更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鼎盛时期选择退隐江湖,再不过问江湖事,而一退就是五年时间。

很滑稽,她有些羡慕那个死去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可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