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总是有无数的偶然,当这些偶然和自己的心情相吻合的时候,我们会欢天喜地,认为是上天关照;而当这些偶然让自己在某个瞬间显得惨绝人寰的时候,我们又会哭丧着脸,仰天长啸:我为什么那么惨。其实偶然就是偶然,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生了一件合适的事情,这就是偶然了。所谓的幸运和倒霉,只是我们这些红尘俗世中人给它强加的意义而已。当我们欢天喜地或怨声载道的时候,上帝正在天空偷偷的发笑——浪人码头

大学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大学生的身份虽然不能在未来给我们的就业带来太多的便利,可至少在大学的时候,我们能用着自己手头的学生证便宜的享受很多的娱乐福利,比如说:电影。

我喜欢看电影的习惯应该是在大学的时候养成的,两块钱一部电影——在整个大学时代这个应该是最价廉物美的娱乐了。花上很少的代价,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轻松而安全的体验另外一段人生,感受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或是惊险刺激,或是感天动地;或是胡闹搞笑,或是柔情蜜意——这真的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所以我就成为了一个很喜欢看电影的人——好像每一个骨子里比较自闭的人都会喜欢看电影。

从高数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我,嘴里一边哼着“解脱”一边一蹦一跳的带着轻松的步伐走到食堂门口的公告板。学校附近的一家电影院每天都会在这里贴上一张启示,上面写着当天放映的电影以招揽生意。

当我看到启示上写着今天要上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时候,我很是惊喜雀跃了一阵子。这是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甚至说是最爱也不过分。让雷诺扮演的里昂和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玛蒂尔达在银幕上演绎的那段交织着枪林弹雨非同一般的爱情故事,让一个从小到大中轨中矩,从来没打过架很少骂过人小时候拣到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小孩羡慕不已。

尤其是当玛蒂尔达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被毒贩杀死之后,焦急而无助的敲打着里昂的房门,作为杀手的里昂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房门的刹那最让我感到迷恋和激动:就在那一刻,玛蒂尔达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而那盏灯,在里昂的手上。里昂打开了房门,拿着那盏灯,把玛蒂尔达的道路照亮了,这是他的责任,他愿意一直的坚持下去,甚至付出生命。

电影很好,可惜知音很少。当我回到寝室里兴奋的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那几个哥们,并大度的表示对老五当时那种幸灾乐祸的微笑不予追究的时候,却应者寥寥:老大喜欢看电影,可是晚上学生会有事找,对于从一开学就立志“参政”的老大来说,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错过的。老二不喜欢看电影,他很爱学习,晚上是上自习的时间这是雷打不动的。老四和老五属于比我更没有追求更没有品味的人:“看电影?有这时间不如打两把星际了!”这就是他们对我的回答。

所以我只能一个人遛去电影院了。

学校附件的那家所谓的电影院其实就是原本一个古老的录像厅,在经过简单的装修之后用一台VCD配合上一个50寸的投影屏幕加上我估计统共不超过500块钱的音响设备就成了。不过在那个时候网吧还不是特别流行的时候,这一套不起眼的行头还是为老板挣了不少钱。因为不是正轨的电影院,所以在这里反而经常能看到一些正轨途径完全接触不到的片子,包括传说中的变态影片之王《索多玛120天》。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片子比较少见和另类,所以这个电影院还在我们这个小城市的学生堆里颇有名气,经常有其他学校的人过来。

由于今天不是周末,来的人很少,来看电影的人更少。更多的人只是为自己找一个方便谈情说爱的地方而已。所以我只能在磕瓜子喝可乐还有不时传出来的一丝让人感觉可疑的喘息声中看完了电影。

当玛蒂尔达把那盆花埋在了树下,Sting的《ShapeOfMyHeart》冉冉响起的时候,电影院的灯亮了,我哼着调子,点着了一只烟准备等人走完之后再出去——这是我的习惯。

在一秒钟之后,我开始无比感谢自己的这个习惯了。因为我看到了静,而铃,在她的旁边,这两个女孩当时正为里昂的死哭的淅沥哗啦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么一个场景遇到铃,也从来没有想过铃会在电影院里哭的淅沥哗啦,更没有想过自己当时居然会很有一种冲过去搂住他的冲动!

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完了。之前对铃的感情的那种不确定和彷徨在那一刻都被自己抛到了脑后。记忆中的铃太过完美,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一样浓墨重彩偏偏又优雅细致,而我则是一个机缘巧合欣赏到那幅画的傻小子。我痴迷的看着那幅画里的女子,可是却只能徒劳的触摸到她留在墙上的影子。

可是在那个时候,铃不再是一副画了,她变成了一个女子,一个和我同龄的普通女子。她也许在平时的生活中门户紧闭,可是也会因为电影里的剧情而不住哭泣。是的,在那一刻,我不止感受到了她的美丽,更能感受到她的脆弱和她的呼吸。

大概我也是被电影里男主角的英雄气概所感染,我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过去,我认为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缘,那就不要再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卑而被阻拦。

我径直的走到了铃的旁边,她像一个小孩一样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一刻却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我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子叫做“大男子主义”的浪潮,而其中还有一丝细腻的感觉叫做心动的煎熬。

我没有说话,径直的递过去了一包纸巾,把它作为了我的名片。

她们两个被我的突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我的神情还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这也难怪,我们只是在一个很公共的场合见过一面。出于一贯的自卑心理,我当然宁愿相信我留给她的印象远没有她留给我的那么深刻。

“是我,康宜,上周联谊宿舍我们见过,特醒目的那个。”我的刚刚得出的结论让我很是伤心,所以自我介绍简单而直白并带着点自我宣传的架势。

“哦,是你啊!”两个人的语气和神态都带着“想起来了”的表情,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了我的纸巾开始了对自己的整理。这多少安慰了我那颗有点受伤的心。于是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微笑了一下,尽可能的想向电影主人公一样笑得灿烂而煽情。

“你们怎么跑这边来看电影了?”话题是必须的,不然我就要面临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了。

“恩,听同学说今天演这个,特意过来的。”铃的回答得相当平静,彷佛刚刚的哭泣只是一段短短的失仪,擦掉了眼泪的她依然是原来那样的得体而有礼。可是静却不然,捏着纸巾,在擦过了眼泪之后甚至还狠狠的擤了一下鼻涕,声音之大让我都感到了惊异。

“你很喜欢这部片子吗?我也是的,每次遇到了总是会看一次的。”把注意力放在正在跟纸巾过不去的静身上是不明智的,我继续跟铃说话。

“好巧,我也是。不过静是第一次看。”铃的话带着一丝惊奇,她眸子里那一刻的闪亮让我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这个时候静在扔了一地的卫生纸之后也差不多能见人了,电影院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三个一起往外走着。

“那你都看了多少次了?”静恢复了过来,好奇的问到。

“总有十几次了吧,台词我都会背了。”

“呸,我才不信了。”还是静,铃只是微笑着听静说,她总是很聪明的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安全的位置,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信啊,出去找个地方坐着,我背给你们听!”

“好啊,你请客!”

“没问题!”

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水吧坐下以后,我开始给她们背台词了,从玛蒂尔达的“生活都这样,还是只有童年才这么苦。”到史丹的“我喜欢贝多芬……”一溜的给背了下去。两个女孩的眼睛都鼓了起来,看着铃惊讶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了一丝自得。

“都会背台词了,你还要看电影干嘛,在家里自己背一次不就得了?”不用说,这种没经过大脑的话是静说的。

“因为这部电影我最喜欢的不是台词,而是里面的一个镜头。”我停顿了一下,“当玛蒂尔达发现她父母死的时候,去敲里昂的房门,当里昂犹豫了很久最终打开了房门的时候……”

“玛蒂尔达的整个世界都亮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铃在那个时候和我异口同声的说到。

“我也很喜欢这个镜头!”铃带着微笑看着我。

那一刻,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过我的心头。

我们有了第一个联系,我心里想着。

所以,在那个时候,像电影里那样,我的整个世界也亮了起来。

曾经我以为自己很了解爱情和人生,结果到后来才发现那些说自己多么了解人生多么了解世界的人往往连他自己都不了解。人性是复杂的,社会是多变的,你凭什么说你接触到事情一个方面之后就说了解他了呢?有时候不够深入的了解只会让你陷入更加错误的境地之中——浪人码头。

“玛蒂尔达的整个世界都亮了!”当我和铃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有一股暖流从我的脊椎向四肢慢慢的流淌,像是一个插上了电的玩具,我整个人活跃了起来。

因为一个无意中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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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们聊起了这部电影,从酷酷的让雷诺到有一种变态魅力的加里。奥德曼,《杀手里昂》成了一个合适的润滑剂滋润着我们两个第一次私下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原本应该有的尴尬和沉默因为这个联系而变的活络了起来,我们俩兴奋的琢磨着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

“你还记得里昂最喜欢说的那句台词吗?”

“nowomennochird?”

“对对对,就是这句!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好酷,好喜欢里昂带着墨镜说那句话的样子了。”她摆着手说着,像个小孩。

“可是你不觉得后来让雷诺出现全身的时候,穿的那条裤子太搞笑了吗?白袜子不说,而且裤子明显比腿短一截,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麦克杰克逊!”我刚说完,铃和静“噗”的一声就把嘴里正喝着的果汁给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好过分,居然这么说里昂!”铃笑着对我说到。

“本来就是嘛!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不要太失望哦!”我摇摇头,说到。“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史丹。他那个变态的样子让我特别的着迷。”我边说边拿着桌子上的火柴盒学着史丹摇药丸的样子。“他身上带有一种很颓废的魅力!”我强调的说到。

“你那个样子好变态啊!”她在笑我。“不过你们男生好像都喜欢史丹,搞不懂。”

我们男生?除了我还有其他的人呢,我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跳,愣了一下。

“不过最棒的台词还是最后的时候,小女孩对她老师说的那段……”铃根本没有发现我那一瞬间的恍惚,兴奋的往下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