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的时候,我拿到了本科文凭。手捧证书的那一刻我哭了。我知道我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而这第一步竟来的那么迟。我抬头望幽蓝的天的时候,那满是幸福的泪……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真的要离开了。为了我的曾经被遗忘的心情,和我丢失的尊言。我选择了离开。我想我的离开对他应该是最好的吧。虽然他永远不可能知道我曾经是多么的在乎他的言行,而且是那么的想好好的相恋一个人,可当所有的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我笑着对他说,我会祝福你的。殊不知我笑的同时心却在滴血。他看不到我为他而流的眼泪,而我却知道那泪是为他而流。人生大概如此吧,有意的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分离,而这一辈子是我用我所谓的完美堆起坚实的墙。遮了我的视线,断了我的想念。隔开了与他的世界。我别无选择!我要他幸福,那么只有我不幸了!!

当我对面站着这位比两年前更加文雅潇洒的男孩时,我笑着说:“嗯,记得我,一定要记得!不然,我会记你难看的。”我嘿嘿的坏笑。“呃,要好好的,好好学习,记得拿到硕士学位的时候打电话告诉我。”

他点头。看着我。很久……

“如果下次让我再见到你,你还是一个人,那么姐姐,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你休想再次从我身边逃离。我能允许你这一次离开,但绝不允许第二次……”这是一个血性的男人在对我说话,而不再是一个单纯而幼稚的男孩与我讲话。

我突然心酸得要命,想哭,却又想保持尊言。他曾几何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暗恋罢了。我咬了咬牙,从容似的回答:“嗯!”转身便钻进了火车车箱……

很久个日夜过后,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起了变化。对他也是,但这都是后话。现在我已身处异域的境地。我贪懒的巡视着这个城市……

我拉着行礼箱,色色的迷恋着这个城市独有的风景。它像个美丽的妇人,高雅与富贵的载体,风度与翩度的附体……

我在想这是我梦想中的城市吗?嗯,完全的吻合。我咯咯的笑,我张开了双臂,呼吸着这个妩媚城市的空气。我说:“就是你了!”……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嗯,我想了想。哦,我要找住的地方。

我的步子不再轻闲,但天色已晚……

我以为这个城市不会有那样淫恶的异类,但我错了,一切都是劫数,一切都是命运。就像爸爸信里说的那样:“我命犯寒!”注定的劫数。但他不知道,他认为的劫数已经过去了,除不知真正的劫数在未知的道路上栖息着等我到来……

酒醉的汉子,黝黑的面庞带着只有魔鬼才会表现的肆无忌惮的淫笑。我能感到霓虹的灯光在我脸上折出迷人的光线……

“妹妹,别走,陪哥哥……”他醉酒的手向我伸来。

我怕了。怒吼:“走开!”

“一晚上多少钱?妹妹”他晃幽幽的向我快步向我走近。

而我却如火焚身一样奋不顾身的大叫并迅速的跑开。“滚开!”我用力甩开那邪恶的手,奔跑……

我看不到如流的人群,看到的只是如龙的车辆。我第一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穿马路,像六岁时一样,我再次奔向宽宽的马路。我要穿过它。我想了,并做了。我没有想结果,也没有时间想结果。急速的车辆没有息止的飞驰。而我也如那飞驰的车辆一样,双脚生了旋转的轮。与它做了对衡……

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我听到了类似蝼蚁嘶咬枯尸的声音……

谁?我大叫。并颤栗。没有灯……我恐惧……爸爸……我记得他还在我身边……妈妈……她刚才就在我左边……没有回应……只有回音……四壁的回音……那声音渐渐的清清晰而响亮。我握紧了拳头。恐惧逐渐被意识所主宰……我从厚厚的衣服里热摸出了一把长长锋利的尖刀,它竟然在那暗夜里发出耀眼的光。我有了力量,我嘶叫:“来吧……都来吧……该来的都来吧……”

我做了恶梦。极度疲劳的身体与意识让我不明确并证实自己大脑中的预感。我本想睁开眼睛,但又怕睁开眼睛。我在做什么?我想要做什么??我又想要知道什么???我不做什么!我不想要做什么!!我不想要知道什么!!!我的脑袋有炸裂似的疼痛和旋晕。我记得,让得那黑色的轿车……

“这是我导演的一场戏,一场独角戏,这戏要上场了。不,已经上场了。”我躺在病床上。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已经感觉到天空已经大亮了。而且我已确信那柔和的太阳光透过窗户射到了我的面颊上。眼睛胀痛。我微微的眼睛,但却只是露出一条缝。不过还好,眼睛还没有坏掉。雪白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白色的吊瓶,满屋子都是苏打水的气味。我的大脑没有欺骗我,我是在床上,而且是在痛床上,但我却确信我哪里受伤了。我本能的抬起右臂,想用它支撑身体,便遗憾的是,我的右臂被固定在床的一角,根本无法动弹,更无力支撑。我用了一点力气,居然让自己气喘吁吁。我停止了我的妄动。病房里没有声音,我能肯定我在的这个房间没有病人。是的,没有病人。椅子柜子,卫生间,我知道这是一个单间。我把手放在被褥上,想掀开被子。我的下身插了导尿管。我想动动腿。一下,两下,三下……

我慌了,我用力捏大腿,它还是没有知觉:“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叫……

“怎么了?“女护士急急的跑了近来。

我看到了救星:“告诉我,告诉我我腿怎么了?告诉我!……”我无常的开始激动。

“别激动,安静些!没事,只是双腿被药物短暂的麻痹而已,过两天会好的。”

“不可能,告诉我!”我无力的抓紧了那纤细的手臂,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不肯松手。“告诉我,护士!”我的请求变成了命令。

“药物麻痹!”她还是这句话。

“不可能……”我依旧重复。

“确实是药物麻痹!……”她还在坚持。不过,我紧握她的手臂让她感到了不舒服,她白皙的脸上渗出了汗珠。我无暇观看那张清纯的脸,我无心。我慌恐,并惧怕……

我不惧怕死亡,但那时却那样惧怕残废……

不会的,你没有骗我?”我用神经质的大脑问。这一次又变成了请求。

“医生……”这一回轮到她叫。

老年的医者快步走了近来。“病人怎么了?”

他叫我病人?“病人?”我松开了那手臂,转移了视线。“病人?”“医生?你是医生?告诉我,告诉我我怎么了。”

睿智的眼睛瞄了我一眼,柔和了下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拿起被角,极其温和的对我说:“没事,孩子,药物的副作用而已,过两天会好的。”

“真的?”我依然不确信。

“嗯,真的,我以我医生的人格做担保!”

“哦!”我松开抓紧他手臂的手。报歉似的说:“呃……呃……请原谅……”我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滑过。“几时能恢复?”我停停又问。

“看你的恢复的情况”老者回答。把被子替我掖好了。站直了身体,拿起手里的本子,对着吊瓶说了声:“一个小时后换药。”

“嗯!”那护土回答。

“好好呆着,孩子。很快会好的!”他对着门侧着脸回望我。

突然,他的语气变了声调。“孩子,我在哪儿里见过你?”惊疑的。

“嗯,见过?”我睁大了眼睛……

“报纸上……你跟她很像……

“报纸?”嗯,我明白了。我看着他。没有答话。

“嗯,是我认错人了。你不可能是她。呵呵,她是个很有文采的女孩,我女儿喜欢她的文字……”他似乎在为他自己圆自己的尴尬。摇摇头走了。

我眼角又有泪滑过:“嗯,爸爸,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已经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了……”

一个小时后,那护士果然便来与我换药。这一次,我完全平静了下来。由于我先前的暴动,右手臂上早起了个大包。而我居然没发觉,并且感到疼痛。

“怎么会起了这么一个大包?”她抬头有些责备的问。

“疼吗?”她柔声细问。

“嗯,没感觉!”

“真够冷血的。”她的责备,并没有使我生气。相反我却很感动。她拿放在床边柜子上盘中的棉签蘸着瓶里棕色的药水给我浮肿的手消毒。折开的一次性的输水管再次****了已换好的白色吊瓶中,待排完空气后,便拿起针头扎进了我的血管中……

我咬了咬牙,居然再次嗅到血腥的气味。那白色的液体再次流入我的血管内……

“疼?”她看到我的表情问。

我放松了表情。“紧张……”我说了谎。

她把我的手放在褥子上面。轻轻的拔了了拔我额头影眼的发丝道:“我是你的责任护士!”

我这才细细的看她。清秀的五官,顾盼的眼神,纤瘦的身材。又一个美丽的女人。我轻笑,怕是我这一辈子与美丽的女人有不可分割的缘份了吧。

“笑什么?”她轻问。

“只是感叹而已!”我轻声回答。

“感叹什么?是伤感??”

“或许是吧!”我回答。

“想问我什么吗?”我又问。

她惊恐的看了看我。“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子!你知道我要问你?可我并没有说出口呀?”

“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的疑惑,而且你们不会无故的收留任何一个病人!”

她定定的看我,没有打算马上回答我的话。只是看我的眼睛。

我的目光有了往日的犀利与不羁。我回视那双眼。直到她回避了我的视线。于是我问:“送我来的人还在吗?”我又问。

“在门外守了一夜,这会儿大概是给你买早餐去了吧!”她把那盘子的药品归了位。说完,她停了一下,又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却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雅丽,来一下!”另一个护士把门开了个缝,探头叫道。

她迅速的回转过头对叫她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回答道:“马上来!”于是,迟缓的动作在一瞬间迅速起来。端起那盘药用品时她对我说:“呆会儿闲了,和你聊!”之后,那瘦长的背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看那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目光又回转了过来。我盯着那白色的吊瓶。直到眼睛生疼。推门的声音再次的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以为是那护士。我寻声而望……

醒了?”那个男声向我问道。并在我的床边停了下来。

“是你?”

“嗯,是我。”他搭搭肩对我说。“我应该说报歉对吗?”

“我撞了你的车?”我的目光聚到了他的身上。我看那俊朗的脸,与那歉意的眼神。

“嗯,确切的说是你撞到我的车上!”他肯定的说。

“很晦气?”我淡笑而反问。

他笑笑:“不说这个好吗?我买了早点!”他指指那白色塑料袋里的冒着热气的食物。

“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你是人,不是动物!如是动物我有也责任对吧?我不冷血!”

我心突生一种狂笑:“动物?!嗯,是,我是动物!!”我说。

那眼睛生出迷惑,但瞬间就消失了。

“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的!”

“嗯,知道。”我答道。声音有些冰冷。

“还想要说点什么吗?”

“不想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回答:“能帮我坐起来吗?”

他挥了一下手,把我抱了起来,背后垫了一个厚厚的靠垫。我坐直了。及腰的发丝如草般零乱。我抬起肿胀的手臂轻拂了一下发丝。“嗯,谢谢。”我望了一眼那早餐。我没有食欲。

“不对我发火?”他依然不解而困惑。

我用我唯一能动的手试图拆开那紧包起的食物。但是徒劳。

“我来……”他弯下腰,高大的线条变成了有形的弧线。那线竟让我想到了我的妈妈。我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但是我没有。

接过那温热的饼我说:“给你添麻烦了!”

“确实给我添麻烦了!我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呵呵,看来我又做了一个不道德的事?”我自嘲。

“道德?你做什么不道德的事?”

“打乱了别人的正常的生活,引他入非正常的轨道,尽管是无意的。”

“你说话很幽默!”

“你同样很仁慈!很少见到仁慈的人!!”

“你很平静!不像我想像中那样暴燥,这是我在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很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