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的将门之后该怎么娶亲生子?

穆岩脊背挺直如松柏似的端坐在绣有桃花纹的豆绿色软垫上,虽满腹心思,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她凝望着屋檐下的瓢泼大雨思考着成德帝给她出的难题。

从傍晚起,积压在西北方的重重乌云就开始酝酿着大暴雨。果不其然,约莫半个时辰,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杏子坞庭院内的几株芭蕉叶上啪啪作响,透明的水花顺着深绿色的叶子滚落青石板,在长有青苔的石缝间流淌。

雨丝如帘幕,遮天蔽日。恰如皇权,可以随心所欲的致人于生死之地。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距离洛家被灭已有五六个月,不知所踪的洛家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父亲是先帝钦定的镇北大将军,手握齐国三分之一的兵力,骁勇善战但也**成性。她与洛小姐的娃娃亲便是被逼入绝境的母亲自欺欺人的另外一个错误。洛小姐体弱多病,大夫都说她活不过豆蔻之年,母亲便打着让她当鳏夫的主意给她俩定亲。

洛府出事的时候,她在关外镇守边疆。无圣旨召见根本不能擅自离职,等她回来也已经尘埃落定、万事休矣。

如今,洛小姐消息全无。她刚回来就被成德帝召入皇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让她迎娶碧月群主。若她真娶了,只怕没多久她手里的虎符与性别都会被成德帝所掌握。

这个群主,绝不能娶。

除此之外,她好像还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想不起来。

穆岩敛下眼睫,神情冷凝肃穆。她指尖有规律的敲打着面前的朱红长榻,发出的玉石撞击声混杂着屋外的雨声在耳边萦绕。倒一杯京城有名的梨花落,水色的酒液透出一股醇厚绵软的清冽酒香。

一口喝完,她抿紧嘴角,略微不满。这享有盛名的梨花落还不如军营里的烧刀子。

不能迎娶群主,那就只能在成德帝以权压人之前娶其他姑娘。可她本就是个女子,若娶了良家姑娘也只会耽误人家,逝去的母亲心腹赵管家出了个主意,让她娶个青-楼女子。

穆岩又倒了一杯梨花落,透明的酒液砸在碧色玉杯里像是在水面上开了一朵朵透明花瓣。

她转着酒杯,在杯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双寒冰似的双眼漠然冷厉,像是沉积着千年不化的极地寒冰。骸骨微高,唇色浅淡,肤色苍白,整体勾勒出一幅严肃刻板的模样。

世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会觉得这人定是个恪守陈规、谨慎小心的。但熟识了,就会暗骂自己一声,第一感觉是个屁啊。这人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屋外雨势渐弱,杂音变小。紫檀木座架翡翠玉雕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穆岩放下手里的白瓷酒壶,理正本就一丝不苟的墨蓝色衣领。

光线昏暗的室内,反射着粼粼波光的水晶珠帘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撩开。

这双手骨节分明,肤色白腻如玉石。笔直的指根处还有些浅浅的暗色漩涡,修剪成椭圆形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美则美矣但看着单薄纤弱,毫无力量。让人只想压在脚底慢慢碾碎,折-辱这份无能为力的美好。

穆岩抬头,迎面撞上一双潋滟秋水般的桃花眼。

……看着十分眼熟。

穆岩不动声色的猜测着到底像谁,抿了口梨花落,望向女子身后的杏子坞老板娘。

“穆公子,这人,我可给你找来了,”老板娘浓妆艳抹的脸上有些许不自然,她揪紧身上垂落的青色流苏披肩,指着身边的女子说,“这可是最符合你要求的女子了,家中无父母牵挂,心中无情郎爱慕。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孤独又急于赎身的妓-女。”

只见女子身材高挑挺拔,比身旁的老板娘足足高出一个头。初冬之日,她还穿着薄薄的藕荷色露肩长裙,肩膀披着一件厚实柔软的白狐坎肩正好挡住胸前。通身气派不似女子倒像个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

女子脸上蒙着一个乳白色半透明的面纱,一缕墨色长发在光洁饱满的额前垂下,打着卷落在侧脸旁。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有着卷曲的弧度,像是有塞外异族的血统。

纤细长眉下,是一双极为眼熟的桃花眼。眼部轮廓深刻,眼尾狭长并在眼尾处略微上翘,像极了春日里绽放的桃花。睫毛长而翘,茶色的眼瞳似晕染着点点醉意睡意朦胧,带着些似醉非醉的感觉,里面盛满浅浅的得意与高傲。

像个涉世未深刚成年的狐狸精,天然带着些妖娆媚意,又有些单纯稚嫩的青涩感。

面纱下面的样貌看不真切,可那双眼就叫穆岩心生熟悉。

她嗅着嘴边梨花落的香气,冷凝的眉眼因想到梦里的少年而柔和了些。

应该把这个女子的存在告诉叶小侯爷叶少棠的,那人可是京城里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混世大魔王。若是知道有个女子与他有七八分相似还不气炸。

叶小侯爷是她八岁前的玩伴,玩的要好时,明明是个爱干净很娇气的男孩子却还是天南海北上树摸鱼都陪她一起疯。后来不知为何,他一言不发的跑回家,怎么哄都不搭理她。她哄了几次也就烦了,正巧那时父亲要带她去边关,这个儿时玩伴也就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