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傍晚。

春风变凉,清言宫的池塘泛起一*的涟漪。几天前还是小尖角的荷叶也开始展开变得有巴掌大,红红白白的锦鲤鱼吞吐着水泡在池底悠然自得的游来游去。

身穿粗布麻衣,头戴蓝色方巾的晏笙坐在山洞前——池塘前的草地上,黑色布鞋的脚边一笑堆粉白的绣线菊花瓣。他低着头念念有词嘟囔着,手里揪着一朵绯红色的绣线菊还在占卜柳青青有没有听到他前几天的自言自语。

青青听到了,揪一朵花瓣。

青青没听到,揪一朵花瓣。

……

青青没听到,最后一朵质地如丝绸的花瓣孤零零的站在花萼上瑟瑟发抖。晏笙的手指僵立在花瓣上空,他若无其事的在身旁又重新揪了一朵白色绣线菊。

“郎君好悠闲啊,”酥媚入骨的女声宛若高楼琴声飘飘忽忽的传来,身穿白裙的妖媚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走来。傍晚的云霞在她后方形成一圈橙色光晕,她端着魅惑的笑容踏空而来。

女子白皙圆润的肩膀裸-露在白衣之外,优雅如天鹅般的细长脖颈上是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庞。精致的瓜子脸,一双上挑的细长媚眼,眼尾晕染着桃花妆,眼波一转,绮丽暧昧流转其间。素净的白色长裙不仅没有让她看起来的清丽,反而多了份艳丽的张扬。

她腰肢柔软似池边柳枝摇曳生姿,纤足踏在青草上悄无声息。走到晏笙面前,瞥过一地的花瓣,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鄙夷神色。

“郎君?”晏笙忙不迭的丢下还剩下一片花瓣的绣线菊,英俊的脸上咧开嘴角,露出傻不拉几的笑容。“郎君是什么?阿笙不叫郎君,阿笙叫阿笙,不过只有青青可以叫哦,你不可以。”

“奴家真的不行吗?”女人染上绯色丹寇的长长指甲贴在晏笙肩膀上,缓慢上移似锋利的刀刃紧贴在他裸-露的脆弱脖颈上。女人媚眼轻佻,吐气如兰,“奴家教给郎君的阵法可还好用,那木头是何反应?”

晏笙揪了一朵白色雏菊,傻笑着露出白生生的一口整齐大白牙。他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频繁的望向女子雪白的衣袖,默默的将手心里的血抹到女子纯白宽大的衣袖上。

女人瞄了眼袖口上刺眼的红色,脸色铁青。“……算了,跟你这白痴说什么,”她抽回染血的衣袖,打了个响指,只一瞬间那衣袖便又纯白如初。“奴家要你将这瓶药水给那木头喝了。”掌心一翻,一件绿色琉璃般的细颈长瓶在她掌心浮空,瓶口冒出缕缕紫烟。

晏笙往后爬了几步,瘪着嘴,眼圈泛红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不要,青青说了,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无功不受禄,嗯,就是这样。”

“呦,还懂这个啊,”女子讽刺的冷笑,细长白嫩的手指将晏笙的脸捏变形。“郎君,不想要你的青青永远呆在你身边吗?你可以为了这个愿望将你的青青囚禁在九转百魂阵里。郎君,只要木头喝了这个,奴家保证,她再也离不开你。”

女子的声音渐渐飘忽甜腻,带着狐族天生的魅惑。她黑色的眼睛凝视着晏笙,口中轻吐青烟。晏笙只觉天旋地转,明亮的眼睛逐渐染上浑浊的红色,恍恍惚惚,不知所在何方。

“阿笙弱死了,不是教了你抵抗狐族魅术的方法,”柳青青空灵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晏笙浑身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可她是妖啊,我是人,”晏笙将狐妖给他的琉璃绿瓶子丢给柳青青,心虚的后退几步,脚下碾压着泥土盖住一地支离破碎的绣线菊花瓣。

青青总想着种金盏菊,若让她知道自己毁了几十朵金盏菊的亲戚,他……他还是毁尸灭迹吧。

“困魂散?这东西她居然也能找到,好厉害,”柳青青摆动着小瓶子,惊讶的发现这瓶子里装的竟是困魂散。

这困魂散只要沾上那么一点,就会慢慢侵入妖怪的灵魂,吸食灵力,缓慢而痛苦的将妖怪吸干,活生生困死。

“她也不怕自食恶果,”晏笙埋好绣线菊的残肢断臂,趁其不注意一把抱住柳青青。蹭着她微凉的后背,黏乎乎的撒娇道,“青青昨天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发芽了给不给我摸?”

他心情忐忑的等待着柳青青的回答,却突然觉得手中抱着的东西触感变了?

……

“青青,回答完再化形好吗。”

晏笙哭笑不得的放下手,后退几步无言以对的望着化作一棵柳树的青青。

天际边暗,模糊的光线照在柳树枝条上一个个小小尖尖的柳芽上。乌鸦飞过,留下嘶哑难听的叫声,云雀啼叫,留下委婉动听的鸟鸣,池塘边的柳树随着清风挥动着发黄的枝条。

柳青青的本体是一棵垂柳,不高,只有一米多,树身纤细笔直。似乎感觉到晏笙灼热的视线,那青黄色的柳枝动作一顿一顿的将自己的身躯裹住。

“青青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晏笙计上心来,凤眼微眯,笑容格外灿烂。“青青化型后相当于裸-身,要是我现在摸着树干,不就当于直接摸到青青皮肤上吗,”他走上前,手指悬空在粗糙的褐绿色树皮前一点,“青青不回答是想我摸摸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