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才点头:“我们是大宋子民,理应为大宋出力。”

王凯眼中激动的神色一闪而逝,他又镇定了下来,沉声道:“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见那白衣书生拉着黄衫公子一径离去,一个属将犹疑着进言道:“都监,若真是奸细,这不是放虎归山?到时他们一去不还,我们上哪儿逮人去?”

王凯道:“我眼还没瞎!这书生一身清气,目光朗澈,如何能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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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货,水货!”谢子文轻声叫他,“这里可要打仗了,不是闹着玩的。你当真要留在这里帮忙?”

白秀才已经拉着他来到街衢之上。因为缺水,麟州城里已经没几个脸面衣衫齐楚的人了,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干裂。有个年轻的媳妇,穿着褴褛的嫁衣,贴着墙根慢慢地走,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一个奶娃娃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呜呜哭着:“妈妈,妈妈,我渴,妈妈……”

一个老汉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下子停住,猛然朝前伸出一个葫芦瓢来,浑浊的眼睛冒出亮光:“水……有水吗?”他嘴唇翕动,嘴唇上的皮不知裂了多少回,凝结着血水。

谢子文被他吓了一跳:“没……”

白秀才牵着他绕了过去,小声叮嘱道:“你今晚就出城,乘木鸟去找西夏公主。我留下帮他们。”

谢子文急道:“那怎么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能扔下你一个人走?别以为自己当了妖怪本事大,你这点斤两,在千军万马之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白秀才轻叹一声:“既然来了这里,看到了这一切,我哪能袖手旁观!不管做神仙还是做妖怪,做人还是做鬼,我到底是个宋人。我吃大宋的饭,穿大宋的衣,受大宋百姓的供奉,深负家园国土之恩,岂能有恩不报,畏缩逃避呢?!”

谢子文站定了,斩钉截铁道:“你不逃,我也不逃。今夜你去引水,我与你同去。等引水入城,我们一同去府州报信!”

白秀才点头:“也罢!”

入夜,白秀才本待从城墙上跳下,谢子文却止住他:“我会土遁,你变小了藏在我身上,跟我出去,岂不省事!”

白秀才依言变成个一寸高的小人,谢子文张开袍袖,道:“进来吧。”

白秀才一跳进去,便被布料兜头裹住,之后被带着一路疾奔。他被颠得晕头转向,眼前又黑漆嘛乌,伸手不见五指。他听到了地下水流动的声音,铮铮淙淙,又远到近,又听见土石滚动、沙子不断打在谢子文衣衫袍袖上的声音。

约莫过了半刻钟,谢子文停住了,白秀才听到了欢唱般的流水声。他钻出袍袖,立刻看到了眼前的河流。“是兔毛川。”他欣喜地说,“我要带着这些水,回麟州城去!”

麟州人会记得这个月光般离奇的夜晚。他们听了都监的话,拿了盆、碗、缸、瓢,将信将疑地等在城墙上下,忽闻有大声从南方呼啸而来。

望风台上眼尖的兵卒看到,大叫起来:“起潮了,起潮了!兔毛川竟然涨了大水,马上要淹到城墙来了!”一听有水,渴怕了的老百姓比谁都疯,拿着茶壶、瘿瓢扒在城墙上大呼大喊:“老天开眼了!”“让我喝口水,死也瞑目了!”“神仙显灵了!”“天哪,神仙显灵啦!”

“真的来了?”王凯闻报,大吃一惊,冲到城墙上。

他看见的是遍地奔涌而来的浪涛,浪头冲在前面,追赶着一个衣衫雪白的人影。那人衣袂飞扬,奔在浪头前面,踏过干涸不毛的土地,冲过一重又一重西夏兵的封锁,如入无人之境。他身后狂涛怒吼,浪花飞溅,倒映着万千月华,衬得他宛似真神,周身闪耀。

一个小孩子尖声叫了起来:“爹爹,那是不是龙王?!”

他父亲、那筑墙的工匠把他抱了起来,贴了贴脸,激动地说:“是,龙王就长这样!”

这人也许真是神仙!王凯素来不信神,此刻却也在这万千呼喊中湿了眼眶。

终于有水了!这人带来了麟州的救命水!

若他是救苦的天神,他愿意向天一跪!

作者有话要说:麟州、府州、丰州这河东三城的地理位置参见

这里地理位置险要,西边是西夏,北边是辽国。

我们就要见到小鲤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