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彻在南齐百姓眼中,那就是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杀人狂魔,是人间的一大“恶”,他这样的人树敌太多,出门在外被行刺是家常便饭的事儿,因此即便刺杀一事传扬开来,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但傅经纶不同。

傅经纶是光风霁月的第一公子,是没有污点的一张白纸,身上满满都是关注度和光环。

是以,此次重伤不能往外传扬,否则必定会被人刨根究底扯出事情的原委来。

承恩公下令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坊间百姓暂时还不知道那位雍贵雅正的第一公子,小命儿快没了。

肖府。

姜旭已经给肖彻上完药,在缠绷带。

先前刺中傅经纶时他发了狠,想把对方往死里整,情绪有些失控,没留意身后倒地的一名黑衣刺客握着剑朝他挥舞来。

得亏他反应过来躲得及时,只伤了胳膊,否则今日与傅经纶便是两败俱伤。

“得有不少年没这么伤过了吧?”姜旭缠好绷带,低声嘀咕,“崇明帝那老小子出手可够狠的!”

肖彻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算太亏。”

“傅经纶如何?”姜旭问。

肖彻幽邃的双眸泛出冷意,“除非有奇迹,否则他活不了。”

“啊?”姜旭傻了,“不是说好了做做样子吗?你怎么把人往死里砍呢?”

肖彻“哦”一声,“手滑,没收住。”

“他要真没了,那两位还不得急眼,跟你拼命啊?”姜旭突然觉得头疼。

“跟我说说你梦里的故事吧。”肖彻右手受了伤,他抬起左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个女子,她后来如何了?”

“这种时候还有闲情听故事?肖督主你心挺大啊!”姜旭嘟囔一句,在他旁边坐下来。

肖彻看着他,“说吧。”

他想知道,罪恶滔天的他,被人遗弃利用的他,一无所有的他,究竟被怎样一个女子不离不弃地守护着。

姜旭叹气,“妙娘啊,那是个明明很脆弱却被逼不得不胆大的姑娘……”

——

承恩公府。

傅经纶已经昏睡了一夜。

得知外甥刺杀失败身受重伤,崇明帝十分自责,派遣了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会诊。

然而傅经纶的伤口太深,损及心脉,太医们只能在方子上尽量想办法调整。

“这么深的伤口,还能吊着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陆太医叹息着摇摇头,“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公爷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承恩公深邃的老眼望着傅经纶惨白无色的脸庞,没说话。

傅经纬却不依,大怒,“什么狗屁太医,你到底会不会治?”

说着一把揪住陆太医的衣领,双眼喷火。

“二公子的确伤得很重,世子爷便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无力回天啊!”

“滚蛋!”傅经纬一把搡开他,瞪着眼嘶吼一声,转而走到床榻边,碰了碰傅经纶的额头,体温略有些下降,他赶紧让瑞儿往上敷热毛巾。

“爹!”傅经纬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之前都还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您昨天说,二弟得罪了人,他到底得罪谁了?”

先别说傅经纶平时从不与人交恶,就算有人看不惯他,那给点儿教训总行了吧?可眼下这样,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不死不休啊!

到底什么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承恩公没搭理傅经纬,他在思考,傅经纶伤口这么深,为什么还能剩下最后一口气,为什么没死?

难道,跟体内的蛊虫有关?

“爹?您听到我说话没?”傅经纬还在叭叭。

这时,珠帘被挑开,外面进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正是李敏薇。

嫁入傅家那么久,公主这是头回主动出院儿来找驸马吧?

傅经纬瞠目结舌。

承恩公听到动静,回头,就见李敏薇已经走到他身后,目光直直看向床榻上的傅经纶。

廖嬷嬷就跟在一旁,她不能说话,只用手指了指。

承恩公道:“他受了重伤,太医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李敏薇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看傅经纶的脸色。

承恩公没弄懂她来做什么。

廖嬷嬷解释,“贵妃娘娘吩咐了,驸马重伤,让公主留下来照顾。”

这时,瑞儿端了汤药进来。

廖嬷嬷使唤他,“给公主。”

瑞儿不敢多言,将药碗递给了李敏薇。

李敏薇接过。

她从没给人喂过药,更何况还是昏迷不醒的人,一时之间犯了难。

瑞儿道:“二公子现在没意识,直接喂喂不了,小的帮帮公主吧。”

说着走过去,伸手捏住傅经纶两边颊骨迫使他张开嘴。

李敏薇趁机将药喂到他嘴里。

——

傅经纬怒气腾腾去了梅香院,朝田氏伸手,“媳妇儿,快快,给我银子。”

田氏正在跟嬷嬷商量安排丫鬟去伺候傅经纶的事儿,闻言皱了眉头,“傅经纬,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添乱?”

“不是……我怎么添乱了?”傅经纬嚷道:“媳妇儿你对我误会很深啊,现在已经到问都不问直接往我头上扣屎盆子的地步了吗?”

田氏当做没听到,继续和嬷嬷小声说着话。

“快点儿的!”傅经纬又催,“我要去肖府请神医,不得花银子吗?”

田氏闻言,侧目看过来,“你真是为了给小叔请神医?”

“那不然你以为呢?别废话,银子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