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二堂。

包拯与一位面色阴沉,身着绯袍的中年人并立在堂中,正在激辩着什么。

上首处,开封府尹薛奎坐在案后,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面无表情,只静等结论。

与包拯面对面辩论的中年人姓韩名瑞府,官居六品,任开封府知事。依大宋的办案流程,民间发生案件后,首先由当地主管衙门查处,等有了结论后,上报大理寺归档用印,若有异议,下批施行。当然,若大理寺对案情有所异议,也会派

人复查审核。

而此案就是包拯发现其中很有些蹊跷,于是到府衙来复查。

开封府知事韩瑞府详细介绍完案情后,下了结语:“本案死者确系死于失火意外,仵作检验过,口鼻咽喉皆有灰烬,是活活烧死的。”韩瑞府一脸正色,言语肯定。

他话音刚落,包拯马上严肃问道:“可检查过死者口鼻咽喉的灰烬是干燥还是粘稠?”

“这有什么区别?”韩瑞府皱眉。包拯严肃道:“若活人困死火中,吸入的大量灰烬与粘液交混便是粘稠糊状,若是被人故意伪造烧死假象,而死者在火起前已经死亡,则其口鼻中灰烬干如粉尘。这就是小

细节大区别!”

呦,还有这说法?

上首开封府尹薛奎面色不变,但心里也有点惊讶,这种细节他也没注意过。

薛奎不知道,韩瑞府就更不知道了,但他自然不会马上屈服,否则岂不说明自己办案出了错漏?

他眼珠子飞快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这……这个……本案的死者尸体烧成焦炭一般,连头身都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分清楚。哪里还分得清那灰烬是湿是干。”包拯一甩袖袍,厉声喝问:“那你如何断言便是意外?根据现场实录,尸体发现在东南角,尸首朝东,而此屋结构,房门出口在西南角,如果是活人遇火焚身,理应朝西南

处逃走,死者为何背道而行?你们是否检查过死者头骨是否完好?是否有被重击的痕迹?尸体所处地点是否有血迹?”

开封府尹薛奎端坐上首,抚着胡须微微点头,赞许地看向包拯。韩瑞府被包拯问得滞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包拯见他如此,不由气愤道:“遇有死者,必根究其所以致死。此案细节处处囫囵。恕大理寺不能归档。请知事大人勘验详细

后再转交大理寺吧。下官告辞。”

说着,包拯朝上首薛奎和知事一一拱手,就准备转身离开。

见他要走,薛奎忙叫道:“且慢且慢!”

包拯应声止步,抬头看去,薛奎笑容灿烂:“包评事,老夫只讨个伯乐的好名声,不知你可肯成全啊。”

包拯讶然:“府尹大人这是何意?”

薛奎笑道:“包评事精明强干,本府甚是欣赏,可愿到我开封府任职啊?只要你点头,本府去大理寺要人。”

“这个……”包拯一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鼓声。

薛奎与包拯、知事三人一起向外望去。

……

大堂上,薛奎正襟危坐,堂下广修和清源跪在堂前,面色哀恸。

两旁衙役肃立,包拯和开封府知事站在大堂一侧肃静牌旁听审。

“被雷劈死?”薛奎听完清源禀诉案情,微微一怔,脸上惊疑之色。

清源抹了把眼泪,战战兢兢道:“是真的!大老爷!真的是天降神雷,劈死了我家观主和广益师叔。”

薛奎眉头一皱:“此乃天灾,报到本府,本府又如何审理?”广修膝行一步,解释道:“大老爷,清源年纪还小,说不清楚。贫道来说吧。当日,我家观主不知何故,冒着大雨走向树林,对着树林也不知说了什么,看到什么,突然便

有一道闪电劈下,将我家观主击死。”

薛奎目光一凝:“嗯?”

旁听的包拯蹙起眉头,陷入深思。“贫道被清源的叫声惊扰,赶来听闻后,便急忙去唤师兄弟们前来帮忙,广益师兄则跑向树林,想把观主拖回来。结果广益师兄刚跑到林边,又被一道闪电劈死了。而且…

…”

薛奎:“而且什么?”

广修犹豫一下,看了眼清源,接着道:“而且经贫道事后问起清源,他说亲眼看见,那闪电不是从天而降,而是自林中闪起。”

薛奎眼睛微微一眯:“照你这么说,是有妖法作祟了?”

广修叩头:“贫道也不知是不是妖法。可我家观主虔诚修道,谨持自身,不可能遭了天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