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是需要有些支撑,无论是梦想,或是亲友,或是情爱,或是仇恨,总是有那么一样或几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值得为之坚持,成为永不放弃的执念,才能撑起生命和灵魂,才能平稳地站立着,在陌生而复杂的世界生活下来。

容微烦躁地坐在沙发上,左手揪着右手,领带胡乱扔在一边,女仆煮好咖啡,战战兢兢地端过来,他看也不看一眼,恼怒地盯着门口。

磨蹭什么!还不跟进来!

不就是没让你去看那个段晨晨么,又不是活的,有什么好看!而且本来就不是看望的时间!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竟然跟我摆脸色?一路上不认错就算了,不理不睬也算了,回到家还敢躲着我,真是惯出毛病了!

喵星王子愤愤地想着,换了个微妙的坐姿,确保自己一伸手就能拿到咖啡杯,就等锦锦进门时一把抓起来砸他一身,动作都设计好了,台词也准备好了,结果等来等去不见那少年进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简直郁闷的胃疼,又等了一会儿还等不到,又不能自己跑出去,那也太降身份了,可是看锦锦又一副死活不愿意进门的架势,于是忍不住把方方圆圆叫出来,让她们去叫他。

果然,不过片刻,清瘦的少年就进了客厅。

容微板着脸,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心想,等一下,看看他的表现吧,如果好好地认错,那就放过他,如果一开口就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就立刻砸他一脸咖啡。

喵星王子心里想着,看着锦锦在门口磨蹭了两下,踌躇不安地走进来,走到近前,脸上的表情也微弱地变了好几变,最后还是小声地叫了一声:“大人。”

虽然语气不够软,但是态度还行。容微挑剔地想着,点了点头。

少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咬了咬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

容微按捺住脾气。

终于锦锦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大人,晨晨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容微:“……”

什么时候也醒不过来。容微没想到锦锦开口第一件事还是围着那个段晨晨打转,压着的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心里一怒,差点就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及时忍住,不耐烦道:“不是说过了?再等两年。”

再等两年。这是最长的期限。计划已经成熟,万事俱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候动手呢?也许明天,也许明年。虽然具体时机还没有确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等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明氏凤氏就要重演历史,再一次刀兵相见了。

因为你所用的这幅身体并没有很长的寿命,大约也只能再支撑两年。

养着,就是要用的。

在它成为废品之前。

容微想到这里,之前那种心脏被拉扯的感觉又出来了,他没有体会过类似这种难受的感觉,也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硬要形容的话,大约可以算得上——不忍心?……不忍心??……他僵了一下,迅速甩开这个念头。

喵星王子在这里纠结着,然而被纠结的源头却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锦锦低落地揪着自己的手指,喃喃地道:“还有两年啊。”

说好的是四年,到现在还剩下两年,他并不是忘记了。只是忽然觉得等不下去,期盼奇迹可以发生,盼望着也许哪一天,医生们发明了什么新的灵丹妙药,然后医院给他打电话,说,你的朋友醒了,你快来吧。

然而希望就像摇摇欲坠的水泡,一戳就破了。

少年手心仍然握着鲜红的吉祥结,静默地站在有着婚姻关系的男人的房子里,心里难受的要命。不知名的同胞忽然有了消息,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告知那人已经离去了。想找晨晨说说话,又被蛮横地拦下来。在过去和现在所有担惊受怕的日子里,晨晨是他心里最坚固的屏障,保护着一颗完整的心。然而一个人走到现在,苦苦期盼的光明仍然那么遥远。

两年太漫长,看不到尽头。

“晨晨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虽然遇到他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有很多同学,但是都没有很深的感情。”

锦锦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里满满的酸涩,茫然地回忆着,“我来的时候刚开始上高中,一开始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穿越太远的原因,好像有后遗症似的,总是莫名其妙忘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