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微拉开浴室门,一边系着浴袍带子一边走出来,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停,皱着眉向身旁看去。

锦锦拿着毛巾,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站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见他出来,笑容更扩大了,漆黑的眼睛弯起来,露出八颗小白牙,“大人,”他扬了扬毛巾,“我给你擦头发吧,”

喵星王子手上停了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是里面热气蒸腾的缘故,男人脸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很明显的红晕,配合着冷淡的神色,看的锦锦心里一跳,过了片刻,等到身上笼罩的水汽慢慢散开,红晕也缓缓褪去,他才吐出两个字:“出去。”

说完也不管锦锦什么反应,抓过毛巾就向卧室走去,耳边听到那少年跟了过来,他也不回头,砰的一声把人关在了门外。

他心里气得不行。

自打中午付少将来蹭了个午饭,送了个挂链,那少年就好像有了靠山,胆子忽然膨胀起来,一整个下午都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他身上!软磨硬泡唧唧歪歪,非要舔他的耳朵!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把容微烦的要死,要不是各种佣人都不在,又懒的亲自下手,真想再打他一顿扔地下室去。

喵星王子恼怒地生着气,胡乱擦了擦头发,毛巾往地上一扔,打开通讯仪,翻出一个号码。他的手指停在那串字符上,几次想按下去,都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止住。不知道为什么,头上也隐隐作痛起来,他越来越焦躁不安,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指腹压在备注着“母亲”的联络号码上,停顿一秒,正要拨通,卧室的门忽然轻轻地响了一下。

咔哒。

容微:“……”

容微整个人都僵住了,僵硬地看着门沿上慢慢探出两只手,一点点往里推,然后露出穿白色卫衣的瘦削的肩膀,少年扒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对他尴尬而讨好的笑。

“那个,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我的指纹也有用……”锦锦小声解释,“不是故意的啊。”

容微瞪着他。

锦锦干巴巴地收回乱飘的目光:“啊,大人你在打电话么?继续继续,别管我,我等下再过来。”

容微压住怒火,冷冷道:“再来也没用,滚去睡你的觉。”

“我不,”锦锦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绝,“明天我一定要去宴会!”

“你——”容微被顶撞的怔了怔,然后勃然大怒,“去什么去!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付沉沙是真心帮你?你以为你去了能捞到什么好处?白痴!”

“你才白痴!变态!”锦锦也恼了,砰一声把门踢开,“说过好几遍了,我去那里就是去找个人!”

容微走近两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什么人?”

锦锦顿了顿。虽然季姑娘说不能告诉别人,但是明天跟着这男人去珊瑚园的话,到时候自己见了谁,他也一定会发现的,那么现在还用得着隐瞒么?

他心里正在踌躇,还没想好要不要坦白,容微忽然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对付沉沙就能毫不犹豫全盘托出,对我就要像防狼一样?你那点鸡毛蒜皮的事真当我不知道?不就是个跟你一样从那个什么地球来的废物,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锦锦:“……”

锦锦惊讶地呆住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除了付少将,我谁都没有告诉过!”从那次季姑娘把中国结给他,到现在也过去了一段日子,虽然抓心挠肺想弄清楚那位原主人的故事,但是因为季姑娘叮嘱过要保密,所以他一直守口如瓶,自己悄悄地查着资料,直到昨天才对付少将说了说,那也是因为付少将早就知道他的来历,没有隐瞒的必要,除此之外,再没有对第二个人提起半个字。可是容微是怎么发现的?

付少将不会随便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又没有说,难道是——锦锦想着,急切地跑到他面前:“你也认识季姑娘?她告诉你的?”

容微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那种毫无身份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对我说话?”

锦锦:“……”

锦锦顿时就无语了,妈蛋不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猫你拽什么拽。

好说歹说磨到大半夜,还是达不成统一意见,容微顶着毛毛耳朵睡去了,锦锦恼怒地站在床前,可是怎么叫那男人都把他当成空气,也没辙了,索性把心一横,管他答不答应,反正付少将不怕他,大不了明天一早叫他来接自己。

月到中天,外面似乎起了风,流动的风声沙沙作响,星光混合着温柔的月色,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浅浅淡淡地映在地上。

容微睁开了眼睛。

喵星王子在黑暗中静默地凝视着虚空,眉眼轮廓仿佛被墨笔晕浅了颜色,眼里毫无睡意,而在长久的无声无息的凝望之后,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被月光笼罩的地面。

夜色里的月光模糊不清,虽然喵星人生来就有夜视能力,也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卷成圆筒的形状,什么细节都看不清,容微皱着眉,盯着圆筒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也无法确定哪边是头哪边是脚,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