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昏暗的后堂,一张矮床旁一名青衫老者正手捧太史公的著作迎着油灯默读。

老者身材高大,须发灰白,看上去似已年过花甲。但细瞧其面容又在清瘦中带着一股摄人的精气。双目开阖间,只如点点寒星闪耀。

观老者读书,仿佛是夫子在审核学生的文章,沉稳、大气、胸有成竹,以致于指点江山!恍惚中马休觉着这是前世自己拿着作业等待着老师审核。

老者的每一呼每一吸,都能让他心跳不自然的加快跳动。当老者那粗大的指节摩挲这手中的纸张,传出:

沙沙...

沙沙...

的声响时,马休都觉着这似乎是冰刃在犁割自己血肉的声音。

但是没有疼痛,只有冰凉!

忽然:

胡床上的油灯,传出一声火花燃尽灯芯的响声。

室内光线摇曳。

嗤~

马休猛然警觉,自己似乎已经踏进了死门关!

卢植作为幽燕出身的大儒、高官,又是领兵在外的将军,他不可能不关心此时黄巾肆虐的老家琢郡。

也就是说,自己之前在太守府,做下的桩桩件件很可能卢植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作为目前大汉的仅有的几个手握重兵的干臣,他可能对那些事的了解程度,比幽州那些身处其中的上层贵族还要高。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对儒家深研细究,把忠孝思想几乎刻在骨髓的当世大儒,他会处理这件事。

作为忠臣孝子,卢植此时应该把马休就地正法。可反过来一想,作为领兵大将,阵前斩将,斩的又是地方援兵。这种兵家大忌卢植也是不可能犯的。毕竟大战在即,底下每一个士兵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旦出现个他们理解不了的风吹草动,到时都不用张角来攻,几十万大军就会顷刻哗变。毕竟在此之前,卢植是一路退败到的广宗。

摇曳的火光映的卢植眉头一皱,窗下胡床边侍立的一员明铠大将,赶紧走向前,食指一弹,一道劲风飞过,燃长的灯芯应声而断。

一点小插曲,似乎并没有影响卢植看书的兴致,只见他双目盯着书卷,左手不停的摩挲着书页,似在默咏又似在思索。

总之,此时给马休的感觉就是不像在军寨,在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