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关乎我们此次远征能否走到最后,而且耗时耗力,但我们同样只有一天时间,实在紧急得很,我想请郑校尉全权负责,不知妥否?”李源一见缘由既已讲了个明白,便开始履行职责分配任务,看向郑兴东道。

众人皆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无非是扒下一些树皮,照着李源一所的方法进行加工罢了,似是简单,但实际上,若是只作吃食还好,但要加工成衣物的内衬,则必须从树干上将那树皮整片整片地除下来,实在算得上一件费力不讨好的精细活儿,让五大三粗的士兵们去操作,非得有一个在将士们之中有些威望,关键时刻能够扯起嗓子训斥士卒,而又能够让士卒们听得进去的人才好。

这样的人,冷江派系中的李源一与何挺进、叶楚青恐怕都不行,他们管束自己冷江城的士卒或许可以,但若是要手把手去教铜丘军的将士,未必所有人都愿意去理会得。那么剩下的人中,便数现在铜丘军中军阶最高的郑兴东了。

郑兴东虽然也是惯常冲阵的一员猛将,但是既为校尉,这样的细落心思还是有的,一听李源一专程了自己的名字,便已晓得大概,抱拳道:“李将军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郑某,只不过既要加工食物,又要准备衣裳,还请再多与我一些人手为好。”

“这个简单,”李源一看向何挺进与叶楚青,道,“郑校尉既然肯帮大忙,那老何你与叶兄弟便也跟着出力吧。”

叶楚青心知这是李源一故意安排冷江与铜丘两方的人再多合作一番,便于亲近,忙扯扯何挺进的衣角,自己已是先道了一声喏。

何挺进一向来是对李源一唯命是从,这下更被叶楚青抢了个先,且不管明白与否李源一的用意,也赶忙抱拳答应了再。

见三件事情既已交代清楚,李源一便大手一挥:“诸位,时间紧急,咱们这便开始罢。”

众人轰然领命而去,只等天光发亮,便要开始各自忙活。

手下能够使唤的人全都各自赶去忙活,唯独剩下了李源一还在原地。只见这位少年将军笑着目送个人走开,过了半晌,却是长舒一口气,在原地抬起手来去拭额头,近看竟然是在这寒冬时分出起了汗来。

从冷江城破以来,正如李源一方才对众人所,一路上颠沛流离,更不时有如曹休、马季等好兄弟要么生死不明,要么战死疆场,几番生离死别下来,冷江城中原本日夜相依在一起的千余号弟兄,最终在这安奚城中也就剩下不到百人。

而罗炳权一军两千人马到来,本来让李源一以为盼来了太阳,却不想驰道外那片滩涂上的一场惨败,却让这还没东升的太阳,瞬间又沉了下去,往安奚城头再罩上一层见不了丝毫亮光的沉沉黑幕。

当兵打仗,本来就是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只不过李源一身为众人的主将,却必须得明白,带领将士们慷慨赴死容易,然而要在屡次打击之后,再振作起一支疲乏之师的士气,把将士们从鬼门关里往生路上去带,却万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他李源一初出茅庐,却碰上了南境这样的大事情,着实是为难了这么一个年轻人。但是,李源一深知,他不能放弃,现在可不止只有冷江城的百余号人在指望着他,甚至五百铜丘军,也都将性命托付给了他,他绝对不能放弃!

李源一站了半晌,头脑里已是将方才的计划又梳理了一遍,心中默默给自己鼓了鼓劲,轻叹一声,便又合衣往床铺上躺去。

明日里,李源一心道,他要再去会会那个女人。

“风姑娘,”天一亮,李源一便行到关押蛮族女祭司的木屋门口,朝一左一右站在门外看守的两名楚兵了头,敲门道,“在下李源一,这便要进来了。”

未等里头答话,李源一已经推门进去,发现这女子竟然已是笑盈盈坐在床榻一侧看向自己,像是老早就料到自己会来看她一般,心中也是惊叹不已,看来这个女人的确非同一般,也难为之前叶楚青一个大老爷们儿却拿他没办法了。

不过不同于叶楚青这个雏儿,他李源一可不是没有和女人打过交道的主儿。自幼在帝都里长大的李源一,生在李开溯的水军都统府上,莫府上的侍女就不下二三十个,自打少年更事起,往那帝都大街上一走,却也是一个能文能武、光彩万丈的翩翩公子,而至了弱冠年纪从军之后,更是不少王侯将相府中女眷时常提起的人儿,虽不至于那么早便有了红颜知己,但和一些官家姐们打交道叙家常,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李源一自往南境的冷江城来,已近两年,终日里与当兵的汉子们混在一起,直到这下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的确也好久没与女人话了,竟然是突然间有些嘴笨,不知从何起了。

“风姑娘,”李源一见风信子就笑着看自己,也不言语,一时尴尬,只好挠挠头自己先开了口,道,“先前承蒙你提醒,我军已经准备离开安奚,只不过这去向,暂时还不能与你,还请见谅则个。”

“李将军,”风信子笑道,“昨夜里我去见你,你还威风八面,怎地今日里突然对我这般客气起来,还把你们楚军的动向都与我听,莫非是不打算把我当俘虏,却是想要把我当娘子了?”

风信子这一回话着实大胆,哪里和李源一所熟知的帝都中官家姐一个路数,顿时烧得李源一双颊滚烫,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叶楚青那子昨夜里跟着这女子到我帐中时,也是神色不对,敢情也是讨教过这女子的厉害。

“风姑娘着实幽默得很,”李源一毕竟是名门出身,虽然也是尴尬,但总归比叶楚青的脸皮要厚些,这便要把话往他想要的正题上引,道:“此前叶兄弟告诉我,你与他言,你们神庙里头的月女,和咱们中楚的军队,是敌非友,在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现在我们两国交战,你的朋友,具体却是要如何来做?”

“昨晚的情报,是送你们的第一件礼物,”风信子淡淡笑道,“第二件,将军这不是来问我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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