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钧,你怎么来了?”路小凡正发愣,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路小凡和计肇钧同时循声望去,愕然发现兰淑云就站在不远处。

而此时,他们两个仍然站在那个旋转门的隔断里,因为回身余地小,两人的距离就有些近,从旁边的角度看,好像一对情人相拥在一起。

“兰姨,您干吗出来啊,还穿这么少!”这一次,路小凡居然比计肇钧更早回过神来,也终于通过旋转门,走进大厅里。

计肇钧被动的跟出来。

路小凡上前握住兰淑云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凉,不禁埋怨道,“怎么不加上那件厚外套啊,我不是给您拿出来了?现在是深秋了,今天又下了雨,冷呢。”

“我看你很久没回去,就出来看看。”兰淑云带点歉意和讨好道,“也没有多冷啊,我其实就是借机活动一下腿脚。”

说着,又转过头,看见计肇钧还在一边傻站着,半湿的黑发更衬得脸色异常苍白,不禁放软了声音道,“阿钧,快跟我进去,你身上湿了,得快点擦干。就算身体好,也不能这样折腾,会感冒的。”

路小凡这才注意到计肇钧还湿漉漉的,又见他仍然不动,难得那样傻气,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勇敢了,上前一把拉住他,另一手又拉住兰淑云,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向楼上病房走去。

这两个人的手都好冰啊!那只枯瘦的手好歹还软软的,那只大手却潮湿且彻底的没有温度。这让路小凡感觉,自己就算调动全身的势力也温暖不过来似的。

取饭的事倒不急,她不去,自然有护士会送过来。所以进了病房。她就忙着帮计肇钧把外套脱下来。好在雨并不大,他淋的时间也不长,里面的衬衣并没有湿,但她还是找了干毛巾,帮计肇钧擦干头发。

同时,兰淑云还亲手倒了热水,塞到计肇钧手里。

在这场面里比较违和的是。计肇钧一直很安静。很配合,一声不吭。到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平分两人份。居然吃了个精光。期间兰淑云还笑眯眯的给计肇钧夹菜,计肇钧来者不拒,全沉默的吃了下去,包括他平时绝口不沾的苦瓜。

饭后。当护士来收了餐具,兰淑云照例午睡时。路小凡才找到站在走廊,发呆般看着窗外细雨的计肇钧,忍不住问,“陆瑜说。兰姨不太喜欢见你,可今天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啊。”

“你对她施了什么魔法吗?”计肇钧忽然问。

他没有低下头看路小凡,而是笔直的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则盯着玻璃。因为光线和雨水的反射。窗玻璃暂时变成了一面镜子,模糊的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和脸庞。

路小凡吃惊又不解的望向计肇钧。

“陆瑜没有骗你。”计肇钧表面平静地说,“她从未对我如此友好,我也从来不能在她面前留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想,这是你的功劳。”

怪不得他一直保持沉默,动作还好像慢了半拍似的。原来,他只是吓傻了。

路小凡忽然有点想笑,却又有点可怜他。这样性格强势的男人,却在兰姨这样的精神障碍者面前如此小心翼翼,他对傅诚的死是有多愧疚?

“没有魔法啦,也没怎么照顾她。我其实……只是提议让她画指画。”她想了想说,“人的心灵有了寄托,就会慢慢放下悲伤的事。虽然忘记痛苦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坦然接受。”

“你能接受吗?关于傅诚的死?”计肇钧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他死了,这是事实。”虽然一想到他的离世就心疼。

“是啊,事实。”计肇钧忽然呼出一口气,就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垮了,又有什么东西树立了起来,“但是你难道都不怪我吗?他是为我死的。”

“那又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怪你呢?”

“假如就是我的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