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看来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你。”云墨第一次表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本以为对方的脑子不过是和那些酗酒之徒一般,早已经没有了什么自己的思路,每天如行尸走肉不知进取。但是现在看来,面前这个人明显与他人有着差异,也许是生死危机激发了他的潜能,也许是本身这段时间未见有了不少的长进,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略微思考了一下,云墨说道:“其实我们并没有打算为难你,毕竟没有什么太大的嫌隙,如果真算有的,那就是你和她的私事。”说着,云墨的头转向身后,那是梁茵的方向。“我不打算参与,也可以向你保证在你的任务完成之前你绝对的安全,任务完成之后,如果满意,我们就会放过你,毕竟,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你。”云墨说的相当笃定,好像他的意见就是梁茵的意见。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祁连一听脑筋转了转,他觉得此事可行,还有自己的操作空间,到时候肯定会有变数出现,如果有机会,他说不定还能反客为主多套些利益。

正当祁连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云墨那黑色的眸子仔细的盯着他,那仿佛能轻易洞穿对方心灵的眼睛此刻像是早已经洞悉了对方此刻的想法。轻咳了一声,云墨依然斜扬着嘴角,看着祁连说道:“我想你可能搞错了,现在的你未免有些得寸进尺,答应与不答应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们,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你的命都是我们掌控,即使是现在说让你去死,你都不会多苟活,你明白吗。”

看着祁连那听到此话后变得惨白的脸,云墨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他补充道:“能让你活下来,不是我们仁慈,也不是指望你帮我们做太多的事情,毕竟就凭你也做不了什么,我们所要的,只不过是你的身份而已,换句话说,就是你已经死了,在现实世界里,现在的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的同伴们正在你的身边愁容满面绞尽脑汁的想着死亡的原因呢。”

听到云墨的话,祁连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对方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死了。死,多么遥远而又熟悉的字眼,祁连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可是亲手杀死过人的杀人犯,所以对死亡,他有更深刻的认识,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别人说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浮起。既然已经死了,那此刻的自己算是什么?还是人吗?

就在祁连纠结着自己到底是人是鬼的时候,云墨再次开口说话了:“你知道人在死的时候,意识会有短暂离开的时候吧,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更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存不存在,不过现在对于你来说,知不知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私自做主将你的意识带着出来。”云墨背着手,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不过确实这事情与他没有多大关系,若非要说有,就是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咱们两个没有仇吧!”祁连气的直接起身,挥起自己的拳头朝云墨的脸上打去,此时的他早已经气的两眼发红,任谁得知自己被别人无缘无故判了死刑心中都不能太平静。

砰!

一声枪响,是梁茵在一旁开了枪,子弹径直穿过了小腹,祁连痛的满地打滚,他知道,这才是梁茵的真正实力,之前那些,根本就是在耍自己玩。悲伤和绝望在心底弥漫,让他痛不欲生。

看到祁连如此的无礼,云墨也收起了笑容:“跟你说这些,是给你面子,毕竟我觉得就这么将你判了死亡有些不公平,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大可不必这么想,你手上沾着不止一条人命,更有罪恶的污点,好好想想,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不算委屈你。”睥睨的气息从云墨的身上散发,这一刻的他算无遗策,仿佛是那阎罗大殿里手持生死簿的判官。“你本就该死,逃了那么多年,即使潜伏了,但罪恶就是罪恶。另外,当初你违背和我的约定,私自将我的手下绑架凌辱,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他的气势越来越高涨,淡淡的压迫之感在不断地增加,祁连只感觉自己的心头仿佛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你死了,比你活着有用,而且你死了也更加安全,省的给我多制造麻烦,”云墨不再理会面前的祁连,转身朝屋外走去,可以看到,他的脚步在一步步之中都泛着仿若水波般的皱纹。他的意思很明确,之前你活着的时候我给你安排任务,你不仅没有好好的完成,还给我制造了一大堆的麻烦,所以这一次,只有你做个死人,我的计划才会更顺利的执行。

眼见云墨要走,祁连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小腹中弹,此刻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小口小口的倒吸着凉气,诡异的是,这次这伤口居然没有鲜血流出。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死了,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冤魂。祁连心中满是背上,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是一无所有的未来,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之前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放,在亡岛上经历的这一切,一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都像是做梦一样虚幻缥缈,又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他为什么要耍自己玩?祁连仿佛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仔细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从自己被带入这莫名其妙的一个类似于平行的空间之后,自己一直都很被动,虽然之后自以为是反守为攻了,但是确实对方故意留给自己的破绽,说到底,一直都是自己在被别人牵着跟着别人的步伐走。但仔细想想,祁连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的身影,那个站台女的风采依旧原来是早就死了。

想想自己居然对一个女鬼动心思,祁连就忍不住的感到脊背一阵阵的发寒,不过想到自己也是一样的鬼魂,他随即又释然了起来。

眼见云墨就要消失在门口,祁连心中一阵阵的凌乱,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因为李乔然而颓废道终日以酒为伴沉浸在酒香里,若是当初自己选择和大家在一起而不是单独一个人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蒋伟,那个警察,他当初一直说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杀人犯,就是面前这个叫云墨的青年,若是两个人只见有嫌隙,那他们之间的梁子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既然有矛盾,为什么这看似无敌的云墨没有将蒋伟怎样,而是引出去把刘明川的死嫁祸给了他。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事情不对,祁连眼见云墨要离去了,心思电转之间朝着门口大喊道:“你和那叫蒋伟的警察,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本如此愚蠢的话祁连是不会说的,对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回答。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打算搏一把,搏蒋伟和这个青年关系匪浅,搏这个青年对于蒋伟十分在意。

听到了身后祁连的呐喊,云墨也是一阵阵的失意,他的眼睛有了片刻的模糊,这在他的身上是很少见的,为了一件事情分神,这在阎罗王云墨的一生中都是屈指可数的次数,可是偏偏,这难得的几次,全都是因为同样一个男人。

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呢,云墨不知道,他也曾发疯般想找到答案,可是没有一个是可以接受的,唯一的一条可以勉强算是符合的,只有关于迫害妄想症的解释,受害人因为受迫害而喜欢上了施害者。对于蒋伟他并不希望对方死,但是也并不希望对方能好好的活着,这种矛盾的情感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去想方设法迫害蒋伟,却在关键时候软了心,放他一条生路,让他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我只能告诉你,当初你的任务没有很好的完成,你让我很失望。”说罢,云墨不再说话,踏出一步离开了酒窖。

任务没有完成,这句话像是一个线索,祁连紧紧抓着,像是找到了一把钥匙,他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只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任务是杀掉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虽然在半途中自己把梁茵迷晕带走,可是依然将那个男人给杀了。而云墨这样说,很显然是在告诉他,那个人并没有杀死。

可是没有杀死,和自己的问题又有什么关联呢,祁连皱着眉头,一个让他内心感到战栗的念头只是一出现,就让他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就是蒋伟,就是自己要杀害的人!

祁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自己当初明明将对方的脖子都快割断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都回天乏术,可是为何这个人能死里逃生活下来,他不明白,可是除了这个答案,他再也找不到其他。若说蒋警官已经是个死人,他觉得这个答案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因为他可是和梁茵一点都不一样,最起码,他的眼睛没有扩大的瞳孔。

只有梁茵,一脸的怪异与无奈,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只有她知道,其实蒋伟已经死了,或者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他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站在大家的面前,全是因为在那之后,这个叫云墨的青年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就下了他的命,不知为何,他会选择如此孤注一掷的救一个人的性命,根本不顾自己会不会因为脱力而失去年轻的生命。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服务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那是一群拥有特别能力的人,或者说是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存在,他们介于人和鬼,行走在人世间,有人称他们为恶魔,交易灵魂,有人称他们为判官,带走生命。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存在,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而梁茵也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而被云墨收走了灵魂,毕竟关于判官的存在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这是大忌。

而对于一个能掌握生死的判官,为何还要在对方死后还要招呼一声,正如云墨在祁连死后

还要向他告知他已经在现实世界里死亡一样,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判官只能判定人的生死,却不能随意的判定,这会让他遭受一定的惩罚,因果循环,今日种下的因一定会再来日收到结果。而对方同意则情况大不同,判官可以根据对方的实际情况而确定到底要不要判为死亡,一旦有了可选性,性质就变了,他们就有了更多回旋的余地,可是最重要的,是一个无辜死亡的灵魂,会引起其他判官的注意,到时候一旦其他人来临,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而待在这片专门打造的空间里,已是云墨为祁连所能做到的最好,只要祁连不去挣扎,牢牢实实待在这里,就一定不会有事情,这也是他最合适的归宿——终日以酒为伴。

可是祁连并不这么想,他在看到云墨走出的一刹那,眼底就已经亮起了异样的光芒,他已经洞悉了这片空间的奇异。其实早在一开始,他就有些怀疑,对方明明不想伤到自己,可为何只有开始距离近的时候自己中了那梁茵一枪,一旦距离拉远,就再也没有被打中过。看梁茵的样子,即使不是弹无虚发,也不会如此的不堪,一连那么多枪都打不中自己,就连飞出的弹片和酒缸的碎片都没能伤害到自己,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片空间之中。

仔细想了想,祁连顿时就明白了,不是对方不愿打到自己,而是这片空间奇妙,飞弹根本打不中,就像是一层层重叠在一起的空间,在穿越之后距离和速度都发生了偏差,让他偏离了所有的轨道,根本不用担心打中,正是如此,在祁连尝试着飞扑到那酒窖门口的时候,空间被无限的折叠,他再次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可是所谓一切都不是完美,如此奇异的空间也有它的设计的不足之处,而发现这不足之处的根本之所在,就是梁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