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里,他们手牵手,凭着最原始的感觉摸索前进。一些水流在身边咕嘟咕嘟形成漩涡,有时候脚下会不小心被水草缠住,越挣扎就越是缠绕得紧;有时候突然半边身子一麻,原来是被一条电鳗攻击了一下;甚至还有一些莽撞的小鱼,不分原由就往他们脖子里钻……

但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是彼此。通过掌心的温度,去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到不论周围是什么,光明或黑暗,安宁或恐惧,健康或疾病,生命或绝望,他(她)都在身边,牢牢地牵着自己,永不放弃。

他们是彼此最大的安慰和最强的力量,仿佛只要拥有彼此,就可以一直走下去,管他黑暗荆棘,管他血雨漫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地老天荒。

这条路其实并不长,阿沫触碰到前方一块坚硬的石壁,停下脚步,“璟华,我们好像到了。”

璟华睁开眼,之前的景象早已消失,眼前所见确实是阿沫先前所说的那种石屋,不是用石砖垒砌起来的,而是一整块完全没有拼接的天然巨石,仿佛一间屋就是一块巨石,将中间的实心部分镂了空,再按上门窗。

他解开阿沫眼上的白绫,柔声道:“慢慢睁开,一下子会适应不了。”

阿沫睁开眼睛,其实还好,白绫绑得并不紧,她在黑暗里呆的时间也不长,但璟华如此温柔仔细,还是让她心里感觉十分甜蜜。

她推了推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她不死心,继续大力敲门,高声道:“沅婆婆,求您开开门!我朋友他是个很好的人,求婆婆慈悲为怀,救他一命!阿沫,一定像亲生女儿一样供养婆婆!”

她又叫了几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还待再敲,却见整扇石门现出一道道龟裂的纹路,就像是放大了的树叶筋脉,每道纹路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许多五颜六色的细小绒毛,仿佛孢裂的菌子,诡异而艳丽。

“沫沫,别碰!”璟华急忙拉住她的手,“小心有毒!”

阿沫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沅婆婆,她怎么会对我用毒?她虽然脾气有点孤僻,但一直都很疼我的。”

她向来神采飞扬的小脸,埋藏不了失落,璟华看着有些心疼,拍拍她道:“婆婆一定有她的苦衷,她不过是迁怒于我,让我跟她解释,好不好?”

阿沫点点头,“你要小心。”她其实还是不懂,婆婆为什么不喜欢他,她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他,就对他怀着那样的深仇大恨么?可璟华又说婆婆见过他,还是世界上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门上已遍布毒液,没法再敲了,婆婆又不能说话,如果她仍然拒绝开门,而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话,她不知道,璟华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照他说的退后了两步,心里还在盘算,不管怎么样,至少要知道婆婆为什么对璟华怀有敌意,这样才能对症解开她的心结。

可现在婆婆有意躲避,他们在门外只能干着急,是不是写个字条想办法塞进门缝里什么的,至少这样他们能明白婆婆的心思,好畅通的交流。

她正开着小差,突听“嗵”的一声巨响,璟华已经把整扇门给拆了下来,直直地倒在他们面前,惊得鱼群四下逃窜。

阿沫也被吓了一大跳,“你,你在干吗?”

她自认识他来,向来都是温文闲雅,从容疏淡,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是这么惊天动地的主儿。

她虽然觉得璟华二话不说,跑上来就拆了人家的房门似乎不妥,但又觉得此时此刻,实在没有比这更简单干脆的方法。

这天庭上百万雄兵的主帅,果然思路够干脆,手段够直接!

璟华朝她勉强笑了笑,他的脸色更白,低低地咳了两下,朝屋内朗声道:“在下轩辕璟华,求前辈不吝一见。”

屋内光线十分黯淡,过了一会儿,响起轮椅转动的声音,沅婆婆终于出现在门口。

阿沫忙道:“婆婆……”她有些不安,开了口却不知接下去该怎么说,璟华和婆婆之间,仿佛还有很多事连她都不知道。

沅婆婆凌厉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璟华,半晌,朝阿沫打手语道:“他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婆婆,”阿沫道:“他是好人……”

沅婆婆打断她的话,“好人才没有好下场!”

她冷笑,“我就是做够了好人,才落得今天这个样子!带他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要再来!”

“不,婆婆!”阿沫几步扑到她身前,跪着求道:“阿沫求您,璟华他病得很重,只有婆婆能救他!”

她抬起头,偷偷看了沅婆婆一眼,边哭边打着手语,对婆婆道:“阿沫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婆婆如果不肯救他,他一死,阿沫就只好带着孩子一起去陪他了!”

沅婆婆还没开口,却听璟华在一边忍笑道:“原来我就要当爹了,沫沫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也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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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气鼓鼓瞪他一眼,“傻瓜,人家在帮你,你还出我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