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澜其实从来没在意过这个王位。

阿湘是温柔贤淑,但他更爱阿沫的生动灵气。她从小不安分,喜欢和男孩子耍在一处,他便带着她到处上蹿下跳,将西海搅得天翻地覆,每每出了格,犯了错,父王要责罚了,他便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将她一力护下。

他记得有一次,阿沫洋洋得意说自己发明了一种从夜光水母身上提取的荧光粉,号称只要抹在身上,就能也像夜光水母般在暗夜里发出美丽的七彩的光。她是向来具备为科学献身的大无畏精神的,正毅然地要往自己小手上抹,他赶紧一把抢过来,涂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肿了整整两个月,溃烂蜕皮,惨不忍睹。父王气得不行,罚阿沫写了一百遍的《女诫》,还有禁足三个月。

阿沫第一次心悦诚服地接受父王的惩罚。她哭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恨得几乎要把自己的实验室给砸了,幸亏被他和阿湘劝住才总算保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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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都来慕云阁看他。他的手不能用,她便喂他吃饭,替他穿衣,样样事情亲自服侍,耐心周到。这对她是极难得的,她脾气大大咧咧像男孩子,对自己都很马虎,更不用说耐着性子去伺候别人。

所以那两个月,他手虽痛,心里却甜蜜无比。她从沅婆婆处拿来的药,他趁她不备偷偷扔掉,最好自己的手永远都不要好起来。

后来,他听阿湘无意中说起,说小丫头满心懊悔,发誓痛改前非,还说如果他的手永远好不了,就把自己的手砍下来赔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一日三次认真抹药,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才慢慢好起来。阿沫吁了一口气,来得便不怎么勤了,三个月禁足也已经过了,她又开始到处去溜达,在她的小实验室里倒腾各种古怪玩意儿。

手一天天痊愈,青澜却一天天失落。他心里想的是,若永远好不了,倒无需阿沫砍下手来赔他,只需她仍每天能围在他身边,替他妙语解花、红袖添香,那该多好。

但现在,这可爱的妙语解别人家的花去了,这美丽的红袖添别人家的香去了。

这怎叫他不惆怅若失?

怪就怪他也是一根肠子到底的人,那么多年的耳鬓厮磨,竟从来没想过要走出这一步,先下手为强把窗户纸捅破,将哥哥妹妹变成郎情妾意。唉……

失误!

青澜狠狠地在床上拍了一下,太用力竟把床框都给拍碎了,“哐当”一声,床便塌了。青澜索性也不睡了,反正躺着也睡不着。他也不理那堆碎木头,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反复琢磨。

若自己早些表白,哪还轮得到璟华什么事儿呢?阿沫还小,从没谈过恋爱,不过是去观池书院读书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璟华罢了。

她这样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书院又是那样无聊的一个地方,不谈个恋爱还能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如果真的要相伴终身的话,阿沫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吧。毕竟他们是两千多年的感情基础,又是同一种族,以后生活在一起,风俗背景各方面都更和谐一致。阿沫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性格,如果真跟着璟华上了九重天,肯定是过不惯的。

他理顺了所有的情感头绪,亦想好了充分的理由,钦佩自己在感情上竟然还是个极为理智的人。傍晚时分的失落现在已消散了大半,他觉得自己不能算输,要算只能算是第一回合的暂时落后,亏在了没有及时表白这个环节上。阿沫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难免初次邂逅璟华便自以为坠入情网。

没错,算起来,他们认识才不过半年多点,这对于神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自己接下来再加把油、努把力,还是大有希望的。

夜阑人静,他在帐子里走了好几十圈,已经默默地酝酿了好几种表白的方法,直接的,浪漫的……他想等到天一亮就去找阿沫表白,但转念一想,他都已经等了两千多年,就是因为想等到阿沫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才等得错失了先机。

不行,他决不能再浪费时间,一须臾一片刻都不行,他不能再让别人钻了空子!

这一点上兄妹俩倒是十分相似,十足的行动派。青澜反正也不准备再睡,便立刻披了件外衣,出门去找阿沫。

到了老方的医馆外,兜了一圈还找不到阿沫,他不客气地把老方提起来问话,这才晓得阿沫竟然晚上不宿在这儿——宿在大帅那里!

青澜这下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