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懿的声音比他更冷漠,不,不是冷,而是不含任何情绪,身体上不间断的折磨让她语声嘶哑,却一字字都回敬得清楚,“有劳陛下关心,臣妾很好。”

“很好?”轩辕広笑笑,“原来天后喜欢这里,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委屈你在蕴秀宫住了那么多年。”

她也扬起用苍白干裂的唇角,礼貌地笑了笑,“住哪里都可以,臣妾怎敢让陛下费心?”

虚假而客套,冷淡而有礼,正是她一贯的风格,千年以来一直如此,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轩辕広是来嘲弄她的,却被她的态度激得怒意勃生。没错,这个可恶的女人!

日以继夜的折磨,不过是让她看上去憔悴狼狈罢了,她的发丝散乱,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如昔,她唇角含血,但笑意却丝毫不减。

他甚至在她的脸上,读到了对自己那么明显的嘲讽和鄙夷。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凭什么到今天她仍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难道不该是换他来施舍,而她来乞求吗?

“陛下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姜懿突然笑了笑,“这样虚伪地活着——心里明明是做的另外一副打算,嘴里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摆出背道而驰的表情?

偶尔做戏也就罢了,可你却戴着面具过了几千年?

陛下难道不累,不觉得无聊吗?

陛下会不会担心,哪一天真的摘下面具,连自己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我虚伪?”轩辕広突然冷笑,讥讽道,“我虚伪,难道天后就不是?明明已经和别人睡过了,却还在我的生辰上献舞,做出一副冰山公主的媚态来勾引我,千方百计要嫁到九重天上来,你和你的那个大哥难道就不虚伪?”

“那是大哥逼我的!我才没有想勾引你,也从来没在乎过这个狗屁天后!”

姜懿大声道,毫不示弱,“反倒是你,看了我的冰山舞后,就失手打碎酒盏,假装被我吸引神魂颠倒的样子,才让我大哥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才会下手害死阿岚,让我和澜儿不得相见!

轩辕広,那时候你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又不是从没见过女人,怎么会在众臣面前如此失态?你不觉得你这戏演得太过了吗?”

她终于再无法平静,熊熊恨意在琥珀色的眸中剧烈燃烧,倾尽全身的力气,怒吼道:“当年你和我大哥一拍即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守住了你的江山,他得到了他的权位,只是毁了我!我本来能有一个家的,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和可爱的孩子。轩辕広,是你毁了我,毁了我一辈子!”

“毁了你?”轩辕広也红了双眼,冷笑道,“是你们姓姜的毁了我!害我痛失挚爱,泯灭天伦!你们姓姜的倒好,他打着我的旗号,却肆无忌惮地侵吞我的疆土,奴役我的子民!你大哥在外头欺我辱我,你还要在这九重天上一步步爬到我的头上,害我被天下、被三界六道耻笑,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就快结束了。”轩辕広看了她一眼,眼中又充满怜悯,“虚伪也好,做戏也好,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你生了个好儿子,和我的璟儿一样能打,听说他们已经打到梦泽了,杀了你三个侄子!”

她的胸膛因为之前的愤怒仍在剧烈起伏,呵呵,不错,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他终于可以用悲悯的语气,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话,“你们炎龙都会生养,你大哥生了那么多怪物,估计你也搞不清究竟有几个侄子吧!等你的好儿子凯旋归来,你说我是在他面前杀了你好?还是在你面前杀了他好呢?哈哈哈……时间还有,要不天后费心考虑下?这里也确实没别的事可做,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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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里,灯火彻夜不熄。

东方又只剩启明星的时候,田蒙第三次道:“殿下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让我们几个再想一想。”

璟华摇摇头,神色严峻。

一个时辰前的最新战报,姜赤羽连败两场,折了十万骑兵,更赔了三个儿子,听到消息曾一度伤恸吐血,随后便勃然大怒,立发大军南下,号称要生擒了轩辕璟华,断龙骨、抽龙筋、拔鳞沥髓,不然不足以平其丧子之痛!

炎龙武士向来凶悍,粗鲁且暴怒,在以往数次小规模的接触中,手下兵将都亲身领教过。虽然没有人敢在璟华面前表现出来,但他亦瞧得出来,他的大部分天军对炎龙其实都是怕的,一对一厮杀的话,莫说武功,在气势上就先逊了一筹。

所以,他必须首战开捷!用接连的两个大胜仗来鼓舞士气!甚至用近似残忍的方式来对待那几个姜家小子的尸体,并非他狠心嗜血,而是必须要以此来彻底消除天兵对炎龙武士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若无冲天霸气,何来慑人杀气?

果然,这些天他的士兵们一谈到炎龙,已再无丝毫畏惧之色,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漂亮地连赢了两场!这让士气极度高涨,每个人甚至包括像老方这样没机会上战场的,都热血沸腾,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