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起起伏伏,简直就像是一场赌局。自己在赌场上,押了一把大小。本以为已经输得彻彻底底,赔了全身家当,没想到开宝了之后,输是输了,却在另一处尽数捞了回来。细数所得,竟还远胜于自己赔进去的那些。

相反,再看那赢了的庄家,得意了几天,还没来得及摆阔,新添置的衣裳行头还没来得及穿,出门时却一个飞来横祸,撞了个头破血流,将赢来的风光悉数败尽。

好险,自己差一点就做了那个人——璟华的皇子妃。

一时的得偿所愿,却自此憋屈在宸安宫中,和自己的前半生一样,唯唯诺诺,人云亦云,继续地湮没在人群中,做个永远的人生输家。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有谁能想到?当时权倾天下的天后为了打击璟华,将她一道懿旨指给了太子。不过寥寥数载之后,天后倒了,却让她取而代之掌了凤印,成了这九重天上的后宫之主。

说起这命盘起伏,世事跌宕,纵然是仙家自己,也未必能预先料到。

她心中反复思量,面上却依然是那谦卑乖巧的神态。轩辕広淡淡瞧她一眼,不带什么情绪道,“无妄海那边,你若有闲暇就回去看看不妨,毕竟新婚燕尔。”

蒄瑶答应一声,心中却暗讽,自己已经知道无妄海的那个玹华是假的了,天帝却还以为自己不知情,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什么新婚燕尔。

天帝与天后,果然一样的无情无义。莫看他现在将凤印交予自己掌管,一副倚重自己的样子,但其实在他心中,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件为他所用的工具罢了。

就像璟华。

璟华是他的一柄剑,为他荡平四海纷争,保他这龙椅能坐得稳当。而自己……呵呵,蒄瑶想,天帝应该想把自己当做一把算盘,把各部的糊涂账算得清楚而已。

至于这柄剑什么时候砍得钝了,剑刃卷了;或者这算盘什么时候珠子松了,框子掉漆了,他都不会关心。

工具而已,还指望他真心待你?

在她行礼告退时,轩辕広又补了一句,“琛儿亦去了无妄海,要在那里向列祖祈福,为他母后消减罪业。你回去时,不妨也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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蒄瑶很听话,当天下午便去了无妄海。

她坐着三十六乘翠霞凤辇,前后呼拥着八个头等宫婢,浩浩荡荡出了南天门。一路上,共有三乘其它的车舆停下为她让路。车舆的主人下车来,与仆从们一起恭候在道路两旁,请太子妃殿下先行,其中有一乘还是广贤真人的座驾。

这是平时天后出行才会受到的礼数。

蒄瑶虽还是谦和地请对方与自己同行,但心里却是傲然的。

那种被捧到至尊的位子,再弯下腰做出来的平易近人,和一开始仰着脖子来迎合别人的谦卑,完全不同。

她现在是属于前一种。

但蒄瑶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什么时候都能认清自己。

从小在深宫里长大,让她绝不会因为地位一时的提升而忘乎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如今的荣宠不过是自己多年的准备,恰好遇到了一个有利的时机。

她有一些手段,而恰逢轩辕広需要。如果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她不会是唯一的那个,而一旦有了更好的人选,或是其它的什么变数,她亦随时都可能会被牺牲掉。

就像那个时候,为了打击璟华,而牺牲了她的幸福一样。

琛华也好,姜懿也好,昨日再扎眼的风光,今日也有可能成为过眼云烟,看着他们,她早已想得通透。

想要不被牺牲,就必须自己掌握命运,而不能靠别人的施舍,靠璟华不行,靠姜懿不行,靠轩辕広更不行。

她,必须靠自己!

或者一个暂时能与自己结盟的,志同道合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