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沅似羞涩点头,想了想,又急急补充道:“我的腿确是无法再走,但这脸上的伤却是可以治好的,不会一直这样。”

玹华豪爽笑了笑,“治得好最好,治不好也没有关系。阿沅,你知道我向来不看重皮囊。”

他顿了顿,又不解道:“可是,既是治得好,为何你又一直拖着不治?”

妙沅望了他一眼,低头不答。

玹华看了她,便心下了然。

她不治,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治。

女为悦己者容。她既不知何时才能与自己重逢,那这美与不美,治与不治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分别。

想到此处,更觉她对自己情深义重。他抹了抹眼睛,挤出一个笑容道:“既如此,阿沅快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

“去救璟华,他……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玹华说到弟弟,心又是一沉,自己出来已经大半月了,会不会璟华他已经……

他不敢再想,强迫自己赶紧打消那个可怕的念头。

妙沅腾地放开他,警惕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只是来求我救你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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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澜说去灶房帮忙阿沫端红豆汤,房间里便只剩下璟华和雪梨两人。

姜雪梨踏进屋子,顺便打量了下四周。

玹华的这间屋子甚是简陋,除了一些基本的日用品再无一物。璟华搬过来住以后,不过在桌子上添了笔墨,和一些刚誊写好的书册。

其实他白天基本都陪阿沫在他们原来的那间,只有晚上就寝才会来此,所以也并未将陈设多加改变。只是阿沫看他被褥单薄,硬是又给他抱来了厚厚的铺盖,这才让这里显得没那么寒酸。

好在姜雪梨出自漠北,虽为公主,但从小在祭司殿清修,也谈不上锦衣玉食,对于一个天族的二殿下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倒也没有太多的诧异。

“沫沫去准备点心了,女王殿下远道而来,先喝杯茶解解乏吧。”

璟华亲自斟茶,动作从容优雅。虽是在陋室寸地,却恪守着两国外交之礼,一尽地主之谊。

姜雪梨早已脱下自己的斗篷,直接朝床上一坐,不满道:“跟你说了,别老是叫我女王殿下,我叫你璟华,你就叫我梨花,大家都把殿下两个字去掉,多好。”

璟华唇角扬起,是那种保持距离的微笑,“女王殿下说笑,规矩不可废,直呼其名,那是璟华失礼了。”

“你这么说,就是还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姜雪梨嗔怒道,“人家一片真心,却换得你拒人千里!”

“璟华惶恐!璟华确有把殿下……有把雪梨当做朋友的。”

他虽不情愿,但见她似乎要翻脸,只好无奈改口。心中暗暗苦笑,这堂堂的一国之主,其实心智还不如沫沫,是个十足的小孩子。

听到他唤自己雪梨,她这才心满意足起来,过去把他手中茶壶往桌上一放,又拉着他一起坐到床上,疼惜道:“璟华你手好凉,脸色也好差,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璟华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中抽出手来,微笑道:“雪梨你多虑了,我身体很好,无任何问题。”

姜雪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从小在祭司殿长大,并没见过几个外人,更何况是胤龙这样的外族人,许是胤龙族的男子便都是这样清秀文弱的也未可知。

她几个哥哥都是俊美粗犷型的,龙骧虎步,啸诧风云,她从小见得太多,早已审美疲劳。

因此璟华上一次借着封印夸父的机会,潜入漠北,在祭司殿求见她的时候,她便一下被迷住了。

她活到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温润谦和,优雅如玉的男子。

他说起话来温和如天籁;

他写起字来行云如流水;

他微笑起来如春风化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

吹皱她心中一池春水,漾得她少女心田激起圈圈涟漪。

他当时亦受了重伤,虽因不愿在炎龙面前示弱,强行撑着,苍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姜雪梨却在看惯了孔武壮汉后,突然看到如此一个弱柳扶风、温润似水的天族殿下,一下子情生萌动,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与他合作。

璟华慧智通透,又岂会不知雪梨的那点小心思?

只是一来大局当前,他不得不将个人情感放置一边,虽不喜对方是因为这个而与自己建立盟约,但好在雪梨也并未提出什么要两方结姻之类的附加条件。

二来,他自恃极有自制,暗忖将来即便雪梨单方面示好,自己也完全能把握分寸,处理好此事,不致将两国关系陷入僵局。

现在,他看似雍雅从容,尽显待客之道,更口口声声说说已将对方当做了朋友,但其实,在这位不请自来的女王殿下面前,他早已倏地一下地进入到战备状态。

他尽显天族兵部大帅的术业本能,条件反射般地表现出最高昂饱满的精神,即便对方只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在他看来,却如和两国之间针锋相对并无二致,绝不可让她瞧出半分自己重病膏肓的样子。

他其实多虑了,姜雪梨从未想过要来探他这个天族大帅的虚实,在她眼里,璟华只是那个让她一见倾心,又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