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璟华的声音已弱不可闻,每说两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维持艰难的呼吸,“我不是……故意,瞒……瞒她。”

青澜哪里还顾得上再去追问他瞒不瞒她,只是急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璟华虚弱地笑了笑,喘息几下,还在一个字一个字费力解释道:“我不想……沫沫……担心,我想……让她开心点。”

“别说废话了,我信你!璟华你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吃的?”青澜焦急地开始摸他的衣服。

“吃……完了。”

“吃完了?那怎么办?要不我去叫阿沫,她平常都是怎么做的?”

璟华一时说不出话,只好摆手。

转念一想不论摇头或摆手,青澜都看不到,只好又低弱道:“不要叫她,她……明天还要早起,练功。”

“那怎么办?要不我输点灵力给你,会不会有用?”青澜也快疯了,病急乱投医。

自然是没有用的,他现在就是这一身火行灵力惹的祸。

青澜问他怎么办,呵呵。

璟华心中苦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一次在漠北封印夸父的时候,他身受重伤,也是靠青澜这条金龙一路上给他输灵力,万金生水,终于吊住了他一条命。

那时候,事情还比较单纯。

他因为贞鳞被毁,自身的灵力不断流失,也导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赤胆情毒性频频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甚至因为全身血脉闭塞,引起了视力的衰退和下肢瘫痪。

他靠着三个月一次的移植手术,和练习《秋风破》上的心法,开源节流。

事情到了这一步,固然有点儿麻烦,但还总算自欺欺人地暂时地度过了难关。

可最后,他背水一战打败了炎龙大军,怒斩姜赤羽父子,那时候他是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去的,若不是姜懿,他应该只比姜家父子,晚死那么一时半刻而已。

姜懿为救他,度了全身的修为给他,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了。

刚开始的那个月,姜懿的灵力还没有与身体完全融合,他自身灵力亏空,修为尽失,赤胆情时时刻刻发作,简直寸步难行。

但后来,火行灵力逐渐占据了身体,就像一柄双刃剑。他看上去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至少行动如常,只是依旧不能动武、不能动气,否则灵力汹涌起来,便立时三刻给他看颜色。

他甚至连之前凉寒的体质都得以改变,阿沫觉得他变得温暖起来,是真正痊愈的预兆,暗暗欣喜。他也未曾就此做过任何解释。

但猛烈的火行灵力岂是他这个水性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了的?何况他本来也就像妙沅说的那样,千疮百孔,是个勉强糊起来的虚架子,稍微碰一碰只怕都要散架,何况天天烈火炙烤。

烧得实在受不了,就去冰潭降温,但浸泡过久,又会引发心肺处的旧疾。

他知道这是恶性循环,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姑且得过且过地混着。

他知道不论怎么做,自己也逃不开和母妃当年一样的命运。精力有限,他也不愿在这事上多费脑筋。

他只求拖一天,再拖一天。

多陪陪她,多教教她。

所以当现在,青澜问他该怎么办时,他是真的回答不出。

体温那么高,再烧下去势必极度危险;可若再继续浸泡冰潭,赤胆情的毒性猛扑,也同样会要了他的命。

连头都开始剧痛,似乎连维持清醒都变成一件极度艰难的事。璟华还翕动着薄唇,想开口说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抽搐,像一道电流击穿他绵软无力的身体,令他双目圆睁,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璟华!我可以做什么?快告诉我,我能做什么!”青澜急疯了,抱着他大叫。

他看不见璟华的状况,所以更慌乱,只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体一阵阵剧烈颤抖,一种恐惧蔓延全身。

又开始了,那种高烧带来的痉挛。

璟华已经无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但幸好并未完全昏迷,他趁着最后的清醒,紧紧抓住青澜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小呆,冰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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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澜是和他一起跳下去的。

小呆带他们来的路上,璟华就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青澜不知道那个潭底会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左右不放心,便抱着他一起跳了进去。

他是炎龙,天生不畏寒冷。但也觉潭水寒冷刺骨,就像千万恒河沙的小尖刺,一枚枚沿着龙骨的缝隙钻进身体,又痛又麻,堪比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