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华怒道:“我不许你这么说!璟华,你把自己当什么!你死了,对父君、对大哥来讲,只是少了个替天族征战四方的人而已么!你以为你这么死了,就很潇洒,很心安理得?你有没有为自己想一想,为阿沫姑娘想一想!”

璟华低咳两声,凄楚一笑,“沫沫她很想得开,倒是不必担心。”

“你以为她很想得开,那不过是她做出来,不想让你难过罢了!”

青澜紧握拳头,闷声道:“我也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上次在宸安宫,你刚封印了夸父的时候,也都以为要死了!不是也好好地活到现在!”

“上次是……”璟华苦笑,上次是以为母妃无端惨死,所以才紧攥着那一线生机,说什么都要撑下来,手刃炎龙,为她报仇,没想到却是一场闹剧收尾。

他不想再提这个,也不想搞清那些似是而非,扑朔迷离的过往。他只想再陪阿沫几天,过一段他生命中最值得留恋的时光。

他有点累,不,是很累了。他不想再为了谁去咬牙硬撑,也不想再执着地要讨还什么公道。

过去的,就过去吧。

就连他自己都很快要成为过去,再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前几天那样,就很好了,如果老天仁慈,再给他几天这样的日子,他真是做梦都要笑了。

“璟华,母妃去世的真相,难道你也不想知道了么!”

玹华知道那是他心中大忌,不敢随意提起,但眼看他倦倦的,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一咬牙激他道:

“我已经在路上问过阿沅,你说的没错,大哥现在相信了。你和母妃都是中了赤胆情的剧毒,而且就是炎龙王族才拥有这药。璟华,你难道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吗?”

璟华摇摇头,淡淡道:“母妃已逝去那么久,这查与不查并无差别。我以前太固执,做了许多无谓的傻事。”

“璟华!”玹华瞠目欲裂,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璟华仿佛没有听到般,自顾自扶着石壁,咬牙站起。他招过小呆,缓缓地骑了上去,转头对几人虚弱笑道:“天都亮了,我该回去叫沫沫起床了,还要给她准备早膳。你们如果饿了,不妨也一起过来喝碗粥。呵呵,沫沫说,我的厨艺还不错。”

青澜冲过去,拦住璟华,厉声道:“轩辕璟华,我不许你这样!听到没有,不许!”

璟华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于他的固执,好看的薄唇泛起一丝苍白无力的笑,轻轻道:“青澜,你不许我这样,可我……我还能怎样呢?”

他拍了拍青澜的肩膀,淡淡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以后你就多陪陪她。沫沫她还小,再过个几百几千年,说不定就把我忘了。她是好玩好热闹的性子,你和她在一起,确实也比我要适合许多。”

他就骑在小呆身上,一摇一晃地向洞外走去,清俊的背影单薄萧瑟。

此时,洞外晨光微曦,旭日东升正喷薄而起,一道道玫瑰金色的朝霞缓缓射进洞口。

璟华就往这绚烂无边的朝霞中走去,一些高光已经将他的身影包容进去,越往前走,一人一象的背影就越看不真切。

从玹华他们这里看,那感觉就像是他被洞口的五彩霞光吞噬了一般,只要进入那个光圈,缥缈背影下一刻就会化作烟尘,再也触摸不到。

明明是充满了希望的年纪,明明是走向一个充满了温暖的地方,可却仿若日暮西凉,万念俱灰。

他一开始还努力地挺直身体,随着阵阵剧咳,便逐渐弯了下来。这里没有外人,他也索性不再勉强自己,懒懒地伏在小呆背上,让温暖的霞光照在自己的脸颊上,虚模假样地给苍白的脸颊染了一些淡淡粉色。

即便只是初升的日光,对他来讲,依然刺目。因为伏着身体,长发都柔顺地垂落肩头,双眸微闭,纤长羽睫在眼睑下投了一道淡淡剪影,他连呼吸都极其微弱,整个人就如一副清静隽永、与世无争的水墨画,美到令人心颤。

“小呆,”他感受着日光的温暖,唇角还略略弯起了一个弧度,仿佛极享受的姿态,“你看又是一天了,我又能多陪沫沫一天,这不挺好?”

他轻轻道,自言自语,“不过今天来了好多人,又是漠北的女王,又是一见我就骂的沅姐姐,唉,吵死了……

呵呵,你说我和沫沫两个躲起来好不好?这云梦泽有几百个山谷,我们找一个钻进去,再做个结界,就是大哥也找不到我们呢!”

他想着自己都偷笑起来,和平常那个端正清冷的样子大不相同,唇角勾了个完美的弧度,就像一个想了坏主意,预备要作弄大人的顽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