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道:“可天庭的司命呢,不也是掌凡人命运的么?到底听谁的?”

阿沫也同样好奇,这个问题,她始终没弄清楚过。

玹华道:“天庭司命,司的是命,而地府阎君,掌的是运。一个人的命格是定死的,比如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有些重大的,比如曾建宏图霸业的,又或者造倾国之乱的,也会被司命写进命相之册。

但大多数凡人,还是如沧海一粟般,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这些小人物,天庭的司命是不屑掌管的,不过框一个大概的寿命运辰罢了,具体的都有阎君掌握。”

阿沫点头,“明白了。比如名簿上写,‘命中多金’,那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可以有多种演绎法,可以让他安安稳稳接手祖上的产业,也可以当个强盗靠抢来的金银,更可以是个乞丐,某天从地下突然挖出一桶金子!是不是这样理解?”

玹华道:“不错,这平平凡凡的一世,不过匆匆五、六十年,在我们看来不过白驹过隙,但于凡人来讲,却极为要紧。所以,如果能求到一个好的命格,或富贵腾达,或长相厮守,还是很让人眼红的,所以不惜一切,也要为来世打点一下。”

阿沫凄然一笑,自己现在确然变得十分敏感,听什么,看什么都能心生感触。

玹华这一句“五、六十年”又戳中了她的心里,如今璟华命已在顷刻,如果真的能像凡人那般,逃到红尘俗世中与自己厮守,哪怕只五、六十年,又该多好。

她不禁骂了自己一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竟然开始羡慕起凡人来,贪图那短短几十年,真是病急乱投医,不仅昏了头,而且也实在太没志气。

还是快别胡思乱想,定下心跟玹华大哥一起,将胤龙翼找到,再想个什么法子骗璟华收下,彻底治好了他。那将来,自己和璟华有的,乃是万古千秋的永不分离!

阿沫又低头猛扒了两口饭,想把刚才冒起来的那些消极想法给压下去,一转眼,却突然“啊”的一声惊叫!

青澜急道:“阿沫,怎么了?”

阿沫没有回答,他自己也已看到。

酒肆门口走进三个人——不,三个鬼!

三个无头鬼!

虽然他们都用手将自己的头紧按在脖子上,但可能还不是太习惯,有时候,抽出手来做别的事时,脑袋便滚落下来。

刚才进门的时候,两人伸手去掀门帘,便有一个脑袋滚在地上,哧溜溜滑了好远。

刚才招呼玹华他们的那个小二似乎已见怪这种阵仗,急忙把那脑袋捡起来,用挂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满脸挂笑地递回给他,“这几位爷,刚来是吧?您自个儿的东西,可留神存好了呢!”

那几个无头鬼,前世嚣张惯了,刚开口想骂,但一想起这已经换了一个世道了,便又悻悻地收起气焰,接过那小二递回来的脑袋,重又按好。

小二暗暗一笑,将他们请到另外一个里间,默默地拉上帘子,免得这几人没头没脑的,冲撞了其他贵客。

那小二甚是周到,将他们送走之后,又特地绕到玹华他们这间来赔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那几人估计是刚砍了头的死囚,还来不及去医馆缝上脑袋,就出来到处晃,害得各位仙君受惊,真是罪过!这样吧,小的再给各位添几道点心,就当是给两位姑娘压惊!”

玹华道:“不用,我们也差不多了,你再添壶茶,我们吃完便走了。”

那小二提着茶壶走了,妙沅从玹华怀里挣出来,睁大眼睛问阿沫,道:“真的很吓人么?”

阿沫那里一叫,玹华也同青澜一样,第一反应便将妙沅抱在怀里,挡住了她的眼,是以妙沅并未见到那三个无头鬼的样子。

“其实也不过就是没有脑袋而已,并不可怕。”阿沫摇摇头,不肯承认被吓到,嘴硬道:“只是他们进来时还好端端的,突然间脑袋就掉了下来,我有点没防备。”

妙沅转头问玹华道:“他们去医馆就是去缝补脑袋的么?这里的医馆只干这个?”

玹华哈哈笑道:“这里的医馆,确实只干这个,我们阿沅自然是不屑一顾了。凡人有各种死法,穿肠破肚的,五马分尸的,虽说死了后感觉不到痛苦,但像刚才那几人的模样,走在路上总是有碍观瞻,便需要医馆的大夫,给他们做个好看些的皮囊。”

他站起来,正色道:“不过,看到那几人,我也正想警告你们!

青澜,阿沫,你们千万莫要被这里的表面繁华迷惑,而掉以轻心,冥界毕竟还是冥界!

恶鬼、阿修罗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我们要去的背阴山,紧挨十八地狱!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一个个千万都要跟紧我,莫胡乱瞎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