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应了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像许贤自己所说,是爱是恨,是劫是缘,有谁能断?

璟华不动声色地在自己两条没有知觉的腿上敲了敲,淡淡道:“你既已死了,那条白蛇也回了峨眉重新修炼,你们那场姻缘便算了了结,为何你还游荡在冥界,不入轮回?”

许贤这一路说下来,其实在阿沫心中早已博得许多的同情,此时侠义凛然道:“许公子,原来仙界对你有诸多误会。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也算是痴情之人了。

只是情爱的事情无法勉强,你还是要自己想开些。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告诉我,我们能帮则帮。”

许贤目露欣喜之色,“我想修仙!入峨眉寻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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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蹙眉道:“凡人修仙,是为追寻大道真义。你存了去寻那蛇儿的心思,目的首先不纯,即便拜入了峨眉,也难成正果。”

许贤动容道:“殿下宅心仁厚,肯出实言点拨,在下不胜感激。不瞒二位,我在此游荡三百年,为了能寻到仙界之人替我引荐,已耗费了许多的银两,却……始终不得法。”

阿沫向四周望去,这屋子破破烂烂,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屋顶更是破了多处,也放任着没有修理。

许贤自嘲道:“我在阳间除了娘子已别无亲人,死了后连烧纸的人都没有。这冥界和人界一样,托人办事也要银两打点,我没人烧纸,便只好靠与东家打工,攒了些银子,去孝敬那些阴差。”

阿沫好奇道:“阴差还能办这样的事?”

许贤道:“阴差官位低微,其实收了钱也办不了多少事。大多数便诳了我的银子,吃喝去了。”

阿沫道:“那你还照送不误?”

许贤叹了一声,“那还能如何?我不肯忘了我娘子,自然不能喝那孟婆汤,非但不能喝,还要尽可能投胎在峨眉附近,或者更好一点,就干脆在一个道法卓然的高人家中,生来便带了几分修为,日后与娘子相遇,她便会对我另眼相看。”

阿沫道:“你对投胎有这么多要求,那应该去求阎君啊,求阴差有什么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主的!”

许贤苦笑道:“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我这样的身份,阎君大人又怎会接见?

我只能先打通了阴差的门路,希望有朝一日,有个合适的机缘,能让阴差们在阎君跟前,无意中说起我的事,引得阎君有所好奇。阎君若一时好奇,愿意再召见我,那我便有机会能当面提出我的要求。”

璟华默然不语。

这一节一重关卡,一丝一缕希望,何其艰难,又何其渺茫,许贤以一介凡人之力,辗转三百年,无异于当年愚公移山。

叹其不易,又敬其不馁!

许贤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脖子道:“我为了此事,几乎倾家荡产,便连这自刎之伤,也是自己找了针线胡乱缝的,医馆收费太高,我付不起。”

阿沫瞧他那伤痕,确实是高一脚低一脚,比自己女红的手艺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是去医馆缝的,那这大夫真的是太坑爹了。

阿沫快人快语,摇头道:“你这法子不成的。那些阴差在阎君面前,只怕吓得连口都不敢开,又怎么可能替你说话?”

许贤苦笑,“殿下说得不错,我也知道他们办不成,但我投奔无门,总是存了一个,呵呵——希望,就是自欺欺人也好啊!”

璟华淡淡道:“所以许公子就半夜绑了我俩,希望我们听了你的故事后,心生同情,替你向阎君求情,将你送回峨眉某道长家中投胎,与那蛇儿再续前缘?”

许贤那张煞白凄苦的脸,整个儿便亮了起来,睁大眼睛猛点头,激动道:“不错!正是!

殿下是天族皇子,那阎君在殿下跟前,定然言听计从。殿下若能开口为在下美言,此事便大有可为,否则若单凭我自己的力量,就是再奔波上千年,只怕也无进展!”

璟华却不为所动,冷冷道:“荒唐!你绑架我们在前,可见心术不正,我们凭什么要帮你?许公子,你遭遇或许值得同情,但那也是你一厢情愿,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娘子,更怪不得旁人!”

阿沫也是颇感意外,她对这个痴情的许贤早已满心同情。

他是执着了些,但也是为了情爱执着,也有他可怜之处。何况,他为了能与那条白蛇再续前缘,在冥界四处求人,为了那一线渺茫的希望而苦苦挣扎,难道不可怜吗?

她不懂,为何璟华却硬了心肠,不肯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