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无奈,歉意道:“又让沫沫担心了,看来我真是不好。”

“你本来就不好!简直是天下第一恶棍!”阿沫吸着鼻子,咬唇道。

璟华笑笑,将手伸到她唇边。

“干什么?”阿沫不解。

“咬吧。”璟华轻轻道,“你不是一生气,就喜欢咬我么?”

阿沫被他逗得一笑,脸也红了红,娇嗔道:“这次算了,看在你也治好了我恐高的份上,将功补过吧!”

小鹿还在那里抱着头哀嚎,璟华不放心地往他那边瞧了一眼,“他怎么了?”

阿沫没好气道:“他的头发会不停地长出来,我瞧着恶心,便连根拔了,以后恐怕都得是个秃子了。”

“沫沫,你!唉……”璟华没想到她这么治他,哭笑不得。

“怎么,心疼了?”阿沫秀眉一挑,不以为然道:“难道还让他继续长出头发来,把我们俩都掐死?”

璟华摇摇头,轻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扶我起来,让我去收了他。”

她扶着他,感觉到他因为无力而不自禁地轻颤,也感觉到他怕让她知道,而尽量地克制。

她鼻子一酸,假装浑然未觉,拉着他慢慢站起。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但仍是起得辛苦异常,起来后也不敢立刻就走,扶着铁索缓了片刻,轻轻喘息。

“要不要我来?”阿沫瞧他辛苦,忍了半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璟华摇头,淡紫薄唇凄恻一笑,“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沫沫,还是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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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与阿沫并排躺在地上,神色平静,半点气息也无。

妙沅咬着唇,烦躁道:“多久了?怎么阿沫还不回来?”

玹华也是焦急,却又不得不安慰她道:“不过才去了一盏茶时分,阿沅,你莫急。”

“我怎能不急!阿沫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是我孩子一般,她元神也陪着璟华去了,若回不来……若回不来……”

她双手颤得厉害,根本说不下去。

玹华紧紧握住她的手,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给予她温暖和镇定的力量,“阿沅莫怕。青澜和阿沫都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担心。可是你也相信他们,相信阿沫会把璟华带回来,也相信阴钥会把青澜唤醒,好不好?”

他在妙沅脸上轻轻一吻,吻去她焦急仓皇的泪,“给他们点时间。”

耳畔,有歌声响起,是阴钥在轻声吟唱。

“曼陀罗的芬芳,指引我安魂的殿堂,破败糜烂与凄惶,魂灵低低咏唱,

黑色风铃摇晃,藤蔓蜿蜒生长,人们四处张望,寻找月光和信仰。

心爱的人啊,你是否还记得我模样?我死去的那个晚上,你是否为我断肠?

断壁残垣的废墟,哀鸿遍野的战场,无数兄弟死去,鲜血浇灌了悲伤,

贪念如跗骨之蛆,寂寥淙淙流淌,日月亘古不变,思念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逝去的爱人啊,你是否和我一样,在枉死的路上,寻找出口和拯救彼此的天堂。”

阴钥的歌声偏中性,音色低沉,浑厚,近乎灵魂般透明。

她轻轻吟唱,没有刻意地去营造温柔和伤感,却悠扬婉转,如日光下晶莹剔透的雪山,又如月光下婀娜盛放的水仙,消弭了罪恶,抚慰了哀伤。

歌声沉淀下来,又悠悠荡开,阴钥抱着青澜唱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有什么能净化魂魄的东西,那应该就是歌声吧。

用水晶般清澈的声音,颂出美丽的祝福;用月光般皎洁的音调,洗净屠戮后的污浊。

青澜,你能听到我么?

相识不过几日,但却相见恨晚。哥哥也好,朋友也好,快些回来好吗?

我还想和你一起去西海,看一看你送我的那座小岛;我想和你在小岛上,一起搭小房子,然后爬上屋顶,看月亮和星光。

我喜欢那些有太阳的地方,我喜欢在房子前种小花小草,不管叫不叫得出名字,肆意生长。

青澜,放下过去的杀戮,回来好吗?

回来再拉着我的手,一起跨越险山恶水,抚起我额前的刘海,再对我笑一笑。

你总是那么温暖,正直和善良,你是阿沫最好的哥哥,现在也占据了我的心房。

不管曾经做过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有必须去做的理由,你怀着爱和信仰去战斗,不该独自一人陷落在枉死路上。

青澜,回来吧。

这里有爱着你的和你放不下着的亲人,朋友……

这里,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