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带梁兄去赏月,对着皎皎清辉,唏嘘命运酬壮志;

再后天,拉梁兄去饮酒,举着醇醇玉液,感慨人生苦别离……

他们甚至,还日日下午约了一起蹴鞠,在绿茵场上叱咤飞奔,去铸他们的兄弟友情!等满身臭汗,赤膊了上身,同窗七、八个男人,竟还甩了她,一起跳进山后头的桃花潭中,集体洗了把冷水澡!

现在的马文才,每天睁开眼都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如痴如醉,乘风破浪地驾着他友谊的小船!他和梁山伯的感情亦如千里之驹,鹏程万里,形影不离,与日俱增!

本来是阿沫心中打着小九九,想留下来与璟华多耳鬓厮磨几天的,但现在完全倒了个儿,阿沫催着马文才返乡成亲,却被马文才以各种理由推了好几回。

晚上,阿沫一个人在床上辗转,觉得这事情总有哪里不对,而且是越想越不对。

马文才之前对自己也算体贴和温柔,但他面对着璟华的时候,那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他的一张嘴,天天念叨的尽是梁兄;他那一双眼睛,看着梁兄的时候,热切得像火,却又温柔得似水。

这眼神好熟悉啊……

她突然间一个激灵,从床上猛弹起来——我的天,这马文才,该不是第二个小鹿吧!

她只觉一桶冰水从头淋下,气得牙根发痒,暗骂道:轩辕璟华,你这个祸害!天上人间,痴男怨女,你就没消停过!

阿沫当即觉也不睡了,气呼呼地起了床,跑到璟华的房门外头,咚咚咚地敲门:“璟……不,梁山伯,你给我开门!”

隔了半晌,璟华才开了门。

阿沫看看左右无人,立刻走进来,砰的反手关上门。

璟华的样子,显是已经睡了再被她闹醒,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脸带倦容,不解道:“沫沫,怎么了?”

阿沫有些意外,道:“你已经睡了?”

“嗯,这凡人的身子,容易乏。”璟华勉强笑笑,“这么晚找我有事?”

阿沫点头,“璟华,你……你又闯祸了,知道么?”

“闯祸?”璟华有些莫名。

“嗯,祸水的祸!”阿沫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语气启齿,是愠怒,还是吃醋?只好脸红了红,尴尬道:“我觉得,马文才可能看上你了!”

璟华先是一愣,随后失笑:“沫沫,他是男子。”

阿沫郁闷地“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男子又如何?大帅是忘了小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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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微一簇眉,垂头不语。

似乎是也觉得这事情颇为棘手,过了半晌,璟华方轻叹道:“这命格中,也并未说起马文才是个断袖啊……”

阿沫见他这个迷惘无措的样子,只觉颇为可爱,不禁噗嗤一笑,方才的着恼都丢了九霄云外去,习惯性地脱了鞋,爬上他的床榻去,幸灾乐祸道:“谁叫你非要过来的,若是别的梁山伯,也不见得就逼他成了断袖!这倒好,本该是你们俩来抢我的,现在反变成我要和他来抢你!”

璟华不以为意,笑了笑,坐到床边,望着她温柔道:“也无妨。明日那马文才约我去登高,写意丹青,我称病不去,他自得无趣。你再催促他尽快返乡便好。不早了,沫沫这便回去吧。”

阿沫反往被里缩了缩,撒娇道:“不嘛,我今儿就在这睡,璟华陪我一起睡!”

璟华拿她无法,只好道:“那你须得明日早起,偷偷回自己房去。”

他替她脱去外衫,这便熄了灯,与她同衾共榻。

“璟华,我好喜欢与你一起睡。”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满足道:“就跟那时在云梦泽时一样。”

璟华习惯地将手臂伸过来,让她枕着,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笑道:“傻沫沫,这都不是你我的身子,只能算是那一对凡人在一起了而已。”

阿沫听着他均匀而有力的心跳,突觉悲从中来,咬唇道:“凡人就凡人好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天族的皇子做得还不如一个凡人自在。璟华,我想好了,等你好了,我们便什么都不管,定要痛痛快快玩它个几千几百年再说。”

璟华默了默,隔了半晌才“嗯”一声,轻轻重复道:“是啊,定要玩个痛快再说。”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似是说与自己听,“睡吧。不管是谁的身子,能和你再有这么一个晚上,我也没有白来这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