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微笑了下,“你的那个弧是想告诉我,因为我的关系,所以蒄瑶的孩子能得以平安,以后若有机会,他们一家仍有夫妻团圆,父子相认的一天。”

阿沫略有羞惭,咬唇点头。

璟华又道:“你日日画弧,是想告诉我,就像这孩子的生长一样,我每日的努力虽微不足道,但只要坚持,决不放弃,终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阿沫又点头,满意道:“不错不错,璟华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璟华在她小脸上一吻,接着道:“你最后一日画的那条红线,是想说婚期将近,倘若我身子好了,不妨早些回来,是不是?”

他不待阿沫回答,复柔声道:“我也回了信,是要告诉我的沫沫说,感谢你父王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名字,教了这么好的女儿,能与我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这个,沫沫可看懂了吗?”

阿沫垂了头,轻声低语道:“我也看懂啦,所以我才卖力地打扫着宫里,想迎你回来。”

璟华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她道:“你既迎着我回来,那又为何要跑掉?”

阿沫噘着小嘴,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大概是你实在太可气了,一见到你我就气到发昏!”

璟华微微蹙眉,不解道:“可是从沫沫你给我的信来看,难道不是都已经理解了我么?你确实赞同,也认为我这样做是有价值的,才会写那些信来鼓励我,让我尽快振作起来,不是么?”

“才不是!我从不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不过你那时惨得很,我就假装理解了你,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想等你好了再找你算账!”阿沫侃侃道,丝毫不以为耻。

“沫沫!”

璟华懵了懵,这才恍然,不想自己枉顾聪明,竟还是栽在她的手里!不过,自己可不就是栽在她手里了吗?早就栽了,甘之如饴,死心塌地。

璟华好气又好笑道:“你……你竟骗我!”

“对呀,我骗你,怎么了?你骗我那么多次,就不许我骗你吗!”阿沫洋洋得意,挑衅道:“再说,我骗都骗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欺骗天帝,可是要受惩罚的。”璟华不怀好意地笑,他坐起来,将阿沫轻轻抱到自己身前。

“璟华,你……你要干嘛?”阿沫有一种不秒的预感,警惕道。

璟华从后面将唇重重压下来,轻咬她的耳垂道:“叫你以后还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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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秋季之后,九华山总是潮湿多雨。有时候上午还放着晴,下午就电闪雷鸣,然后就是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淋得涧水高涨。

琛华十分怕打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打雷总是让他无比恐惧。

焦躁!愤怒!疯狂!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这东西极凶猛又顽固,埋伏在他心底深处,每当隆隆的雷声响起,那东西便从沉睡中苏醒,露出尖尖的牙,撕咬着铁链,发出晃郎晃郎的刺耳声响。

那是个红眼睛的恶魔!

琛华在梦里梦到过。有几次打雷恰好在半夜,他还在梦里,然后那个恶魔就占据了他的梦。他看到那恶魔被绑在一座高台上,雪白的头发垂下来,显得邪魅狷狂。

许许多多的人围着那座高台,有人哀叹有人叫好,当半空中那只五雷兽被牵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穿着华贵朝服,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好像地位很高,每个人的行动都需要他颔首授意。

果然,等他再次许可后,那第一轰天雷便砸了下来。

“啊,不要!不要啊!”琛华一下跳起来,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梵心塔外果然又是极阴沉的天,大风呜呜地,将无力的树叶都吹得漫天飞旋,有几片顺着小气窗,落进了塔里,就在琛华蹲着的前方。

“陈公子,陈公子!”小林气喘吁吁地跑到塔底下,“我来了!”

琛华正心慌意乱,乍一听到小林的声音十分高兴,却道:“就要下大暴雨,你还来做什么?今日没什么线索,你快些回去!”

小林好心道:“陈公子你不是怕打雷么?我这才来陪你。”

远处已有闷闷的雷声响起,渐行渐近。

琛华极是惊惶,却又挂念小林,不耐催促道:“我没事的,你快些走。等下若雨水引得山洪暴发,你回不去可就糟糕了。”

小林与琛华已作伴一年,虽未见过面,但隔着塔墙日说夜聊,感情日深。他觉得陈公子虽有点富家公子的通病,但心地很不错,又教了他许多法术。在小林心中,早已将他当做知己好友。

小林是个讲义气的人,琛华托他去找他的家人来,他也一直没找到,觉得挺不好意思,既然他怕打雷,那就在这里陪陪他,有人壮个胆也是好的。

他有备无患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蒲团来,靠着塔身坐下,大声道:“陈公子,你别怕。我今天就在这儿陪你,等不打雷了,我再走。师父说处处可修身,事事可积德,我今天在这里陪你渡过这暴雨天,也算功德一件吧。”

云层压得越来越低,远远近近已有不少的轰隆声,吞没了小林最后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