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璟华离得最近,立时眼明手快,扶住尨璃。但见他已是双眸紧闭,陷入昏迷。

“父王!父王怎么会这样!”阿沫叫着扑上来,阿湘已经哭作一团,青澜也变了脸色。

璟华抓起尨璃手腕,他的脉息倒是好的,从容缓和,不服不沉,再看尨璃面色,也是红光满面,看着比自己都要好不少。璟华大概放下心来,心里暗忖这岳父大人倒好生懂得保养。

青澜急道:“璟华,我父王他到底是什么病?”

璟华摇头道:“脉象都是好的,并无急症。”

阿沫一把推开他,道:“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晕了?而且叫都叫不醒!璟华你让开,让我看看!”

她不放心,再去为尨璃扶脉,号了半天却同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璟华问道:“阿湘姐姐,请问伯父他以往有什么旧疾?或者……”

他沉吟了一会儿,换了种说法道:“或者最近有了什么特异之处?”

阿湘胆小,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但看着璟华他们都并不甚着急的样子,料想父王应该没什么大碍,也不好意思再一个人独唱,擦擦眼泪回想了下,茫然道:“父王身子素来康泰,大病从来不生,连小病都没有。”

阿沫道:“是啊,父王一直老当益壮,前两年我调皮的时候,他还举着藤条亲自来抓我,跑得比我都快!”

璟华示意青澜将尨璃扶到软塌上,沉吟半晌,对阿沫道:“沫沫,你也别急,我觉得伯父也许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他又抬头对青澜和阿湘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于医术只是皮毛,还是要沅姐姐来诊治下,才能肯定。”

青澜道:“璟华你什么意思?我父王身体没有问题,那这突如其来的晕倒,又是什么原因?”

璟华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单纯的失去意识,原因多种,也可能是中了什么法术……”

阿沫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父王被人害了?”

璟华道:“我只是猜测,所以刚才问阿湘姐姐,伯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阿湘见众人的目光又汇集到自己身上,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又努力回想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

阿沫启发道:“阿湘姐姐,你天天在家不觉得异常。我和哥哥都很久没回家了,你把最近父王的日常作息都说一遍,我们和印象中的旧规矩比对一下,就能看出不同来了。”

阿湘点点头,她的性子最像尨璃,有点婆婆妈妈。看着自己的父王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虽然璟华说没事,但总觉得心里甚是慌乱,她一会儿折了条帕子绑在尨璃头上,一会儿又想着要不要去替他去取条薄被?

阿沫急得跺脚,“哎呀,阿湘姐姐,父王他既不是头风,更不是坐月子,你给他绑什么头巾啊!快想想到底有哪些奇怪的地方才是道理啊!”

阿湘脾气甚好,被妹妹这样说着也毫不动气,边回忆边道:“父王惯常早起,而且现在每日需早朝,总是天还微亮时分便已起身。起身之后,总是先去金库看一看,清点一下他的……呃,宝物。”

阿湘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璟华有些不好意思。

璟华微微一笑。

倒是阿沫十分自然,跟璟华解释道:“这是我父王的习惯,每日早晚都要去金库转一圈的,金库很大,他说就权当是散步。人家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他是早晚数金银,天天笑吟吟。”

璟华笑道,“兴之所至,便是养身之道。沫沫,伯父这习惯十分好。”

青澜忍不住笑出声来,催促道:“阿湘,这同以往没什么不同,你接着往下说。”

阿湘道:“金库回来,他会再吃上两三屉富春包子,半壶碧螺春,吃好早茶便去了天庭。”

阿沫补充道:“璟华,这个做早茶的师傅是人界请来的,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宫里了,应该没问题。”

璟华颔首,示意阿湘继续说下去。

阿湘又道:“父王早朝回来,有时候都已经过了晌午,所以一般就直接用午膳。午膳过后,通常都会有牌局,如果不去的话,就会在自己寝殿中小憩一会儿。”

阿沫突然“咦”了一声,疑惑道:“父王怎么突然就爱上午睡了呢?我们下午回来的时候也是,小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青澜哥哥,父王以前从来不午睡的,就算不打牌,也会去岛上钓鱼,青澜哥哥你记不记得?”

青澜道:“阿沫,也可能父王年纪大了,所以逐渐精神不济。”

他有些落寞,叹了一声道:“也是我不够孝顺,总觉得父王年富力强,但其实……阿沫,可能我们的父王真的老了。”

他说着走到软榻边,望着毫无知觉的尨璃,心中愧疚,自责道:“我在兵部那么多年,父王总是写信来叫我回家,我嫌他啰嗦,放了假宁可在营里和别人喝酒赌钱都不愿回来。

就算难得有假回来,也在家里呆不住,今天和这个去打猎,明天和那个去游河。父王备好了晚膳,我也不用,总爱和朋友在外头喝酒疯玩。父王盼我归期,其实真的回来,也都跟我说不上几句话……”

阿沫也被他感染,自我检讨起来。她刚刚还嫌阿湘婆婆妈妈,现在自己却拿起那条薄被替尨璃好好盖上,愁眉苦脸道:“那我是不是也很不孝呢?青澜哥哥你在兵部就职也倒罢了,我才是真的混蛋,只晓得赖着璟华,却不晓得关心父王!父王这两年衰老得这么厉害,定是想我想的,呜呜……”

家中两个坚强的孩子都轮番自责,水做似的阿湘已经在那头又重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