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将方才见闻与阿沫一说,阿沫也是哈哈大笑:“这样最好。我姐姐这个人就是不爱出门,成天在家里头搞那些衣裙摆设,若早些出来结识些男孩子,说不定现在我都当小姨了。”

两人正说笑得开心,却见以青澜为首,带着天一生水的部将们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阿沫暗道不妙,这帮人乌泱泱地涌过来,每人手里都不是举着酒杯,而是提着酒坛子过来的。知道的是来敬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群架的。

她不禁替璟华担心,连腿都有些发软,舌头僵硬道:“怎么办?青澜哥哥来者不善!”

璟华拍拍她,轻轻一笑道:“没事。”

他是少年将军,尚未成年就已入了兵部,虽是皇子,但每每在战场上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带领天一生水屡立奇勋,载誉无数,深得将士们拥戴。

如今瞧着自己景仰的领袖苦尽甘来,登了基又立了后,兵部里一个个比自己娶了媳妇儿还要高兴。那些战场上的莽汉子,文绉绉的漂亮话不会说,表达高兴就一个最简单的法子——拼酒。

璟华他们还未来敬酒,他们已自己先喝了起来,喝得那是七倒八歪,桌上趴着三分之一,门外吐的三分之一,剩下这屹立不倒的三分之一就由青澜带着,摇摇晃晃过来找璟华。

璟华瞧了眼众人,心中好笑,道:“青澜你果真急性子,这还未轮到你们。”

青澜脚步有些虚浮,笑道:“我酒量不如你,现在不来找你喝,我怕再过会儿自己就醉了。倒不如插个队,先找妹夫你喝痛快了!”

璟华笑笑,青澜既开口称他妹夫,那他便从善如流道:“行,哥哥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你们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璟华绝无二话!”

他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挤眉弄眼,轰然叫好。

要知道兵部这些汉子,素来都将璟华当做一个无法逾越的标杆,不论修为还是智谋,自始至终无出其右。

人性呢,就是这样。

如果一个人一直都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话,那么手下那些人尽管尊敬,尽管爱戴,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渴望看你出个洋相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善意的。

所以,虽然说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为璟华高兴,但也不排除大家想将璟华喝倒的这么一个美好愿望。

能看着永远指挥若定、理智从容的大帅说个胡话,耍个酒疯什么的,那是多让人开心的事啊!

甚至不少大兵觉得,虽然在其他方面比不过大帅,但若有人能趁着今天将璟华灌倒,那以后在兵部就绝对是横着走的荣耀地位!

所以呢,除了青澜……好吧,其实青澜也有这个愿望,每个人都是有备而来。除了那些本来酒量就不怎么样,铁定没戏的,先自行消化,愉快地喝趴下了以外,如今过来敬酒的,其实都保存了实力。

他们从下午起就都只喝了几小杯,而且算好等璟华已经敬酒敬了一大圈才笃悠悠地过来。以逸待劳,颇欠磊落。

但,有什么关系呢?

谁叫那个家伙实在太拽,地位又那么高,不趁着今天欺负他,哪还有机会!

青澜斜睨着眼笑道:“璟华,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西海的宝,让你这么便宜地讨了去,总觉得不服。”

璟华含笑道:“青澜觉得怎样才服?”

青澜也不废话,只笑着将手一挥,便立马有人爽利地撤了十五、六桌的酒菜,在桌案上腾出空来,排成一字长龙。

阿沫心中忐忑,不晓得青澜又要搞什么,但看这架势,便有点发怵。果然,在青澜示意下,紧接着便有人提上来一坛坛酒,在桌上一字儿排开。十几条长桌,从头到尾,阿沫数了数,共摆了一百零一个酒坛子。

“这些全是拿来喝的?”阿沫咂舌,暗暗叫苦。

倒是璟华笑了笑,对着青澜从容道:“你们,还是要玩采青吗?”

采青是他们兵部拼酒时常玩的一种,桌上摆一堆酒坛子,通常为单数,双方从两边一路走一路喝,谁先喝到最中间那坛,谁便采到了青,输的那人便要认罚。

当然,平时将士们摆上九坛、十一坛也就差不多了,最凶的一次也不过摆了三十五坛,哪有青澜今天这么狠的,上来就弄了个一百零一!

青澜指着酒坛道:“老规矩,你若喝赢了我,我自然就服。”

阿沫着慌起来,她晓得璟华今天喝了多少,这肚子里只怕是已经装了一个洞庭湖了,微微发怵道:“罚的话……你要罚什么?”

田蒙也凑上来打趣,戏谑道:“今日是陛下大喜的日子,输了自然是要罚亲亲,大家说是不是!”

他年纪虽然已经一把,但平日说话就诙谐,是个很有趣的老头,与阿沫也熟,那时候在云梦泽屡屡打扰璟华休息,被阿沫用大扫帚不知打过几次,如今便趁机起哄。

阿沫松了口气,亲亲怕什么!她对自己的脸皮向来极有信心,当下挥挥手,叫那帮兴奋的将士们安静下来,豪迈道:“你们要看亲亲是吧?别喝酒了,我直接亲给你们看不就行了!”

噗!璟华也是无语,哭笑不得望着他这个史上第一天“厚”!

青澜不怀好意道:“阿沫,你想多了。我可没说是你!”

他不知从哪里拎上一只白瓷瓦缸来,重重地放在桌上,水花都有些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