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很和气,用软软香香的手帕擦他身上的伤口,还用轻轻的好听的声音对他说话。

“我已经死了么?”男孩望着四周,自己是在一座被遗弃的破房子里,“可为什么我还是在村里?”

“你没有死,你刚才只是昏过去了。”璟华微笑道。

“可为什么我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了。”男孩奇怪,“不是说只有死了,进了极乐世界,才会不渴也不饿的吗?”

璟华笑笑。

他当然不能告诉那个孩子,他方才已用灵力变出了一些水来,给他服下,不但饱腹,更令他头脑聪慧,身体敏捷。

神族不可擅自更改凡人命数,但既然这个孩子能遇到璟华他们,是为有缘。小小善行,却也没有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璟华问。

“秋笛。”他望着璟华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哥,就是‘绿蓑江上秋闻笛’的那个秋笛。”

璟华笑了笑,“很好听,谁取的?”

秋笛听到璟华肯定,高兴极了,道:“我爹爹取的,我爹爹可有学问了,跟那些人可不一样。”

“嗯,我看得出来。”璟华淡淡笑道,心中却暗自惋惜,这孩子的爹爹多半不在,否则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任由欺凌。

“我爹他是个大夫。我从小没有娘,我爹就带着我一边行医,一边流浪江湖。”秋笛道。

“七年前,我们无意间到了这个月氏国,才知道这里的规矩那么古怪,她们……她们都看不起我们男孩子。”

璟华抱有深深理解,无奈苦笑道:“此处民风特殊,你们若是不能适应,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秋笛道,他突然抬起头,急切向璟华表白道:“大哥哥,你别听村长她们胡说。我和我爹都是好人,我们没干坏事!是她们想欺负我们爷儿俩,我爹不从,她们就合起伙来说我爹的坏话!”

“我晓得。秋笛,你爹到底去了哪里?”

秋笛眸光闪动,道:“我们已经打算走了,但前一天的晚上,邻村有人急症,因为会传染,村里的大夫不肯去。我爹便去了。谁知他这一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璟华动容道:“不过就是邻村,你怎么不央人去寻你爹爹?”

秋笛道:“自然是求过了。刚才那个村长,其实人不坏,当时就是她自告奋勇替我去寻我爹的。但隔壁村子不知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连我爹爹也不知去向。”

璟华讶然道:“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

秋笛道:“是啊,我也不信,便偷偷地自己去找,发现真是这样。村长那天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吓得半死,隔壁村里什么东西都在,有的家里锅灶上还蒸着馍,可就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璟华暗忖。看来这月氏国并不太平。此处的干旱还只是其一,秋笛口中那个无故失踪的邻村,恐怕也有什么古怪。

他点点头,道:“别怕。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带你一起走,再想法替你找你爹。”

秋笛眼眸一亮,“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璟华负手走到门口。

太阳已经没那么火辣,周围聚拢了一些薄薄的云层。几缕微风吹过,他的墨发开始飞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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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以龙身翱翔在空中。

她有些害羞,难怪阿湘姐姐每次布雨,都要带上几十个心腹,上下前后左右地牢牢替她站岗,不许有人偷窥。

而每当阿沫想偷偷溜去看青澜布雨,也被阿湘坚决阻止。

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再现真身,就觉得羞涩了。

毕竟是,不着寸缕。

她才刚成年,还没来得及领自己的封地,所以也从来没有布过雨。

既兴奋,又忐忑。

一边用云层牢牢包裹着自己,一边默默念那个降雨诀。

身上好像有了磁力,越来越多的云朝自己涌过来,有的甚至遮蔽了红日,带来一丝清凉。

阿沫顿时有了信心,再往下念,先是靠近自己的身边的一些云逐渐变成灰色,然这灰色越变越深,慢慢地发黑。

阿沫就躲在云层里,感觉紧贴着身体的云层再不是之前那种绵软和干爽。它们变得冰凉,像是吸收了许多的水分,抱在手里也感觉越来越重。

举目望去,四周已如同黑夜,即便不用云朵掩盖,也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真身。

而她也已经抱不动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