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劫,本来不是他的,而是胤龙王的劫。三年前,父君急着要找回胤龙翼,现在想来,应该也是一部分出于这个原因。但后来他杀了父君,抢了这个天帝来做,这劫便应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还在菩提镇养伤,玹华在胤龙母星上解析了这段暗示,还特意提醒了他。

只是那时候,玹华和他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那个劫指的就是他替琛华受刑的事,所以既然他从那九轰天雷里活了下来,那就应该算是过去了。

而现在,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阿沫在天上布雨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最后仍旧没有告诉她。因为他觉得,现在还没有必然的根据,又何必让她晓得这桩事情,平添忧虑。

他们刚刚大婚,这是答应了她许久的游玩,总得让她尽兴才好。那是刚认识时就允诺了她的,在云梦泽又空许了无数次,登基后也一直抽不出身。

他早在心里盘算好,这次游历,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次最完美无缺,最灿烂难忘。

她要任性就陪她任性,她要胡闹就陪她胡闹。甚至在女尊国被太女抢去这样的事情,他都厚着脸皮陪她做了。

从前,她陪自己吃了许多的苦,早该苦尽甘来。哪怕真的有那个劫数,也等过了三个月再说。

他觉得自己不会真的就这么倒霉。

阿沫挽着他,乘着凉风,微笑不语。

“沫沫,在想什么?”璟华望着她,淡淡笑道。

“我在想,若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里倒是挺好玩的。与江南相比,有别样的风情。”

璟华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笑道:“说来说去,你就只知道一个江南。堂堂天后,却像多没见过世面似的。其实若天下太平,人界这种小镇数不胜数,我带你一个个玩过来,可莫再说我言而无信了!”

两人说着温暖琐碎的闲话,又走了一段,已经快到达市镇的中心,迎面有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子背着行医的药箱,匆匆而来。

璟华只看了一眼,全身便如遭雷击般,生生愣在原地!

那个人,赫然便是轩辕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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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连结。

就当璟华在凡界遭遇一连串扑朔迷离的时候,九重天上,玹华也如临大敌。

为核实张天师所奏,他特地去调查了一番。果真发现最近七年来,人间处处异象。

旱情比比皆是,这倒罢了。

有的地域,会突然出现整个城镇的活人活物,猪马牛羊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现象!就像突然化成了齑粉,被风吹走,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更可怕的是,正当玹华打算派人去人间彻查此事,却又被禀报说,所有的异象现已全部恢复,干枯的河流重新流淌起来,失踪的人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家园。

他和千里之外的璟华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他们胤龙族迎来了真正的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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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灰袍男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尽管衣着简朴,但却十分干净。他背着药箱,低头匆匆赶路,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急着出镇去。

“父君……”璟华喃喃道,只觉天昏地暗,险些站立不稳。

没有错!

他虽化作了凡人的打扮,但自己岂会认错!

不论身形五官,都与父君一模一样,甚至连行走的步长和速度也几乎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只是如今的身份,让他少了那君临天下的气势而已!

“璟华,璟华!”阿沫也是一震,但她没有璟华那么深陷其中,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他不是!”

璟华脸色苍白,过了许久,终于缓缓道:“我知道,他不是。”

他垂眸,嗓音带着些倦怠,“我们神族从无转世一说,又是我亲自动的手。我知道,不会是他。”

阿沫“嗯”了一声,隐隐担忧。

璟华自见到那个郎中后,便始终不肯抬眸与她对视,但阿沫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他清俊的眸中必是沉沉哀恸之色。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君,在璟华心中留下巨创。沅姐姐回来后曾告诉过她,就在璟华得到胤龙翼,修为升至化境的时候,心疾竟也一度频发, 甚至恶化到前所未有的严重地步。

妙沅猜测,多半是琛华和蒄瑶对他说了些什么,才会一次次将他气到病发,只是他始终紧咬着不肯说出来。

所幸后来琛华被押入了梵心塔,他也离开天庭休养,在妙沅的悉心调理下,这才逐渐好起来。

而现在,竟然再遇到了“轩辕広”!

虽然璟华自己也说,那只是个凡人,并不是他。但一模一样的音容笑貌出现在眼前,连阿沫都心砰砰乱跳,又何况璟华?

阿沫咬咬牙,突然上前拦住那个郎中,大声道:“请问大叔,可是复姓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