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的内侍官十分得力。

战局稍微控制住了之后,便立刻有人护送两位娘娘和小世子殿下回宫,然后又有大波的宫人快速出动,将方才倒塌的废墟清理干净,维持到原来精妙涵雅,衣冠楚楚的模样。

妙沅执意要阿沫跟自己一起回嘉佑宫,璟华的事让她忐忑不安,她更怕阿沫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做出什么令她担心的事来。

玹华出去两天了,音讯全无,自己的一颗心此刻也是七上八下。可她仍不愿开口说出自己的情绪。她是长姊,又是大嫂,璟华不在,她自然该照顾好阿沫,等他回来,将她平平安安交到璟华手上。

回宫以后,她替阿沫泡了杯热姜茶,逼她捧在手里喝完了,又将贞儿朝她怀里一塞,自己开始埋头翻看医书。

阿沫抱着怀里的肉球球,思绪万千。

不得不说,蒄瑶的参战,对她触动很大。

她是花神,并不善战。

她也是母亲,襁褓中婴儿嗷嗷待哺。

可她却舍了娇儿,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选择和琛华一起并肩抗敌!

阿沫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动,搅得自己很不是滋味。

好像自己这一点上,自己还不如蒄瑶,从来都没有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爱。

贞儿睡得香甜,小脸儿红扑扑的,很像琛华,但眼睛却像蒄瑶。

阿沫痴痴地望着他。

昨夜,璟华也曾说过,要给她留一个孩子。那也许是他最后的情感赠予了吧,他看清了自己的宿命,所以义无反顾做了那样的选择。他想送自己一个孩子,以乞求自己的原谅。

但自己,狠狠地骂了他。

自己其实从来就不曾懂他,就像今天,连青澜哥哥都说,要自己乖些,别再给他添堵。

可见,自己足够爱他,却从未真的理解他,只是凭了一腔热血痴痴地去爱!执拗的,霸道的,懵懵懂懂的,不讲道理的……直到今天嫁了他为妻,仍是没有懂他。

他们两个相差太多。

从最初的相识开始,就一直是他在让着自己,俯下身,弯下腰,迁就着自己的任性,纵容着自己的幼稚。这种相让慢慢变成了习惯,结果就以为自己真的很有道理,他宠着自己是理所当然。

可他也是普通人,总有他应付不来的时候。

那个黄帝是上古正神,曾一手统一了华夏,一定很厉害。璟华明知封闭心脉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仍一意孤行,为何自己就没看到他此举背后的无奈凄凉?

他是天帝,三界之主,一边要挑起天下安危,一边还要顾自己的情绪。这选择定然艰难。

可自己却令他的选择,难上加难。

她走到妙沅身边,一只手阖上她的医书道:“沅姐姐,不必再查了。就算你查到,璟华现在也不会打开封闭的。”

“他说不打开就不打开么?你就这么由着他?阿沫,断情绝念了以后,他就跟那个傀儡人没什么两样了!他再也不是你的璟华了,知道么!”妙沅替她着急。

“是我不想让他打开!如果封闭心脉真的能让他更有把握的话,那就……呵呵,那就让他忘了我吧!”

窗外,日头正缓缓落下,不徐不疾地洒向人间,并不因为阿修罗的入侵而失却往日从容。

阿沫亦缓缓道:“昨天晚上,也就是我们吵架之前,他带我去看了九天银河。

他说,在广袤的宇宙与亘古的时空面前,任何东西都是渺小的。许多我们以为的惊天动地,生死相依,其实都没有什么了不起。

那时候我没听懂,但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在告诉我封闭心脉的消息之前,先跟我说这些。

沅姐姐,璟华他站在比我高许多的地方,他能看到许多我看不到的美丽景色。他说的这个伟大,是指跨越种族延绵万代的无私大爱,他说的渺小,也包括我和他两个人的情爱。”

妙沅望着她。

阿沫就站在凭窗的地方,落日的余晖洒进屋子来,给她全身都着了些淡淡金粉。她抱着贞儿,往日的俏皮容颜统统不见,小小的脸庞带了些神圣光芒。

“阿沫,先别这么快就放弃,等找到璟华,我们再想办法。”

说到这儿,妙沅又伸长脖子朝外望了一眼道:“也真是的,璟华他到底去了哪里?阿修罗都攻到家门口了,怎么他还是踪影不见?啊,那个人是谁?”

阿沫看着妙沅指着的那个人影,她眼力更好,先叫起来:“是大哥回来了!”

玹华也是满头大汗,一脸惊惶,直等看到两人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定神,道:“我在外头就听说有阿修罗险些攻进了南天门!还好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

妙沅拎起玹华的手腕,仔细把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后怕道:“我怕你此去凶多吉少,还好倒也没受什么伤,但为何神色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