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宛县出来,无论是路上遇到的死尸,还是如今看到的这帮毫无希望的难民,宜儿都切身体会到了何为天灾之年,百姓疾苦!相较起来,她之前一直呆在县城,何异于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宜儿记得当今天子下了圣旨,着大皇子唐王殿下为赈灾钦差,总领北三州的一切赈灾事宜,而唐王殿下一到北开,就斩了赈灾不利的连州知府大人,而后开仓济民,又在各州县外搭了临时性的灾棚,以接济无家可归,游离在外的灾民。

既有灾棚,这些人何苦守在这荒村之中,不愿离开呢?

宜儿很饿,不过知道这些人手里,肯定没有吃的,她也想问问他们为何不去官府搭建的灾棚,可是显然每个人都很冷漠,对外人更有一种高度的戒备,没人理她,更没人和她搭讪。

不过很快,宜儿就搞明白了原因。

有两个人从村子外回来,村子里的人顿时都围了上去,宜儿隔得远,但是也听了个清清楚楚。那两个人应该是刚从县城跑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如同往众人的头顶泼了一瓢冷水,顿时在心底连最后的那点希望都消失殆尽了!

大旱接着大涝,天灾之后多时役,已有确切的消息传出,连州各地纷纷出现了瘟疫,如今那些在灾棚中的难民已经被官兵隔离起来了,听闻而今赶往县城州府的难民,根本不作区分,一律作隔离处理!

被隔离意味着什么,人人心里都清楚,那些被隔离最后还能被放出来的十中无一,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而很显然,这个时候往灾棚去,期望受到官府的救济,只怕是救济没得到,反而是落得个隔离至死的下场!

人们再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人人都面若死灰,慢慢的散了。

宜儿有些无奈,眼下往县城赶,估计着是没有活路,可是留在这个荒村中,也不过是等死而已,她想了想,又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村,再度回到河床上的时候,宜儿望着河面上湍急的河水出神。

“水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鱼呢?”

宜儿沿着河床慢慢的走,不得不说,她的运气似乎好到了极点,没走多远,就让她找到了一个因河流迂回形成的小水塘,水塘不大,水也不深,最关键的是,里面真的有鱼!

宜儿差点没有喜极而泣,她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且真的真的好想能有一碗鱼肉吃,可是河道里就是有鱼,水势太过湍急,在那里面抓鱼也不现实,这小水塘就不一样了,以前小的时候她和蒋菊芳就曾在小河沟里叉过鱼,那时候伍氏还是蒋树青的外室,她们也没有搬进西昌伯府,其实说起来,那段时光到是她和蒋菊芳最快乐的时候!

宜儿在四周找了根树杈,因为没有刀,那树杈顶端有些秃,却也只能将就了。

宜儿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赶了出去,举起树杈,站在水塘里,聚精会神的叉起鱼来。

也许是工具太粗糙,亦或是技术生疏了,整个下午半天的时间宜儿只是在天已快黑的时候才叉住了一条三指大的小鱼!

宜儿并不气馁,有总比没有好,不过鱼是有了,怎么吃却成了一个问题!

她没有火褶子,生不了火,总不能让她像原始人一样,生吞活鱼吧?但是很明显,这鱼也不能拿到那荒村里去,开玩笑,如今人人都饿着肚皮,别说米了,连粥都没有一口喝的,她这还是一条鱼,肉类食物啊!宜儿一点都不怀疑,这鱼要是被人看到,绝对绝对,就和她是再没任何关系了。

她寻了些干柴,堆了起来,然后又到荒村里去借了火,再回来的时候,折腾了半天,那火就是生不起来。

雨下了这么久,今天是头一天见着太阳,宜儿寻的那些,说是干柴,其实只是表面没有滴水罢了,芯里都是潮湿得很,仔细闻闻,还有一股子浓烈的湿霉味道,哪里是那么好点着的?

折腾久了,连手中的火种都给她弄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