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听流莺说的时候宜儿心中是无法置信的惶惶不安,那在真正面对着李氏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说不出为什么,她已隐隐觉得流莺说的怕并不是虚妄之言,她甚至有些害怕面对李氏了,她怕从李氏嘴里听到了她不愿相信的事实!

李氏的表情很平静,她慈爱的看着宜儿,脸上竟有一丝典雅的淡然从容,在面对宜儿结结巴巴的追问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宜儿只觉脑袋轰然间炸开了,她不解,确切的说,她是不信,她无法相信那般深爱着父亲的娘亲却让另外一个女人往父亲身边凑,甚至还要主动为父亲纳妾!

李氏拉起宜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抚了抚她的头才轻轻道:“傻孩子,娘都活了一把年纪了,娘这房内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过娘?流莺那丫头,娘当初收在身边,为了就是时机合适的时候让你父亲给收房用的!”

“可是女儿不明白,娘亲和父亲感情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让其他的人插足进来呢?”

李氏笑了笑,道:“当初元宵灯会你被拍花子拐走之后,娘很想再给你父亲生一个孩子,可是这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娘其实知道,那是因为娘心里念着你,有了心结,是很难再怀上孩子的!那时候娘就想为你父亲纳一房妾,也好为他开枝散叶,可是你父亲知道娘心里苦,坚持不愿纳妾收房。说心里话,娘这辈子能得你父亲如此珍爱,娘早就满足了!”

“后来,你父亲因为膝下无所出,身为嫡长子却连侯府的爵位都没能得到,娘心里是既自责又痛苦,就亲自做主,从外面给你父亲纳了一房良妾回来,谁知道纳妾的当日,那良妾就被你父亲给送回去了,你父亲回来后,娘跟他吵了一架,到最后他终于同意,要是在娘三十岁的时候还没能再生出一男半女,他就原意纳妾!”

李氏看着宜儿,继续道:“鸢儿知道吗?娘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宜儿道:“娘亲现在不是怀上孩子了吗,那当初的约定理当取消才是!”

李氏笑道:“你不知道,在荒村遇到你的时候,娘这心里是有多高兴,娘在心里把满天的神佛菩萨都谢了个遍,还害怕这只是一场梦。鸢儿你知道吗,娘能找到你真的什么都值了,就是让娘马上死了,娘也不怕了!”

宜儿眼里含了泪,死死的拽着李氏的手,哽咽道:“娘亲……”

李氏继续道:“那时候娘就想,娘这辈子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的守着娘的鸢儿就够了!可是你父亲膝下无子,他虽从没表露过一言半语,可娘心里知道,他还是介意的,他还是会觉得遗憾的,所以娘那时候就下了决定,要为你父亲纳一房妾,替他生个儿子出来。娘现在有你了,就不得不为你的将来考虑一二,流莺虽不是家里的家生子,不过她的身契在娘手里,也不怕她能翻出什么浪来,而如果从外面取回来的良妾就没有这么好控制了,所以娘衡量了一下,也只有流莺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宜儿道:“娘亲,你忘了你的肚子了么?那里面怀着的就是鸢儿的弟弟,父亲的宝贝儿子啊,等将来生下来了,父亲不是就有嫡子了么?娘为何还要给父亲纳妾呢?”

李氏摸了摸肚子,道:“娘肚里这个,谁又知道一定就是个儿子呢?”

“可是,娘现在怀上了,即便将来是个妹妹,那娘还能再怀啊,总能够生出弟弟来的!”

李氏摸着宜儿的头,道:“鸢儿,你知道吗,娘在找到你不久后,肚里就又怀上了一个,娘知道,这都是你带给娘的好运道,这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娘这一生都圆满了。娘说过,这下半辈子,娘有你和肚里这个,娘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以后娘恐怕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你和弟弟妹妹身上,对你父亲,难免就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给他纳一房妾,能更好的照顾服侍他,娘也安心一点!”

宜儿还要再说,李氏已摆了摆手,道:“再说了,这是娘亲当初许了流莺那丫头的,这么多年看下来,这丫头到也乖巧知事,娘虽提点了她,但也会适当的敲打她,让她知道有些东西她可以争取,可也有些东西不是她该肖想的,这些你都放心,娘知道该怎么做的!”

宜儿根本无法理解李氏的这种心绪逻辑,当然就谈不上赞同李氏的这种做法了,可是他也看出来了,李氏的心意已定,绝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得了的!

从正屋回来,流莺仍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她的房内,宜儿叹了口气,亲自将流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就问了一句话:“流莺姐姐,事情我已经搞清楚了,这事原也怨不得你,是我错怪你了。可是事到如今,我只想问姐姐一个问题,姐姐是心甘情愿想跟了父亲为妾的么?”

流莺一怔,显然没想到宜儿会问这个,她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宜儿又开口道:“姐姐先别忙着回答,宜儿还有几句话要说在前面!姐姐若不是心甘情愿,娘亲那里姐姐不用担心,我自会去和娘亲说明,而且,从此之后,我愿和姐姐以真正的姐妹相处,姐姐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既说得出,自然做得到,若姐姐依然不相信,我可以马上随姐姐去见母亲,为姐姐说项,让娘亲收姐姐为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