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宜儿直到服侍老夫人上床歇息了才回了秋霞阁,尚没来得及去净房洗漱,青漓就进来了,小声道:“小姐,鼎儿在外面,想要进来给小姐请安。”

鼎儿是秋霞阁八名粗使丫鬟中的一个,之前和佩兰的关系挺好的,佩兰死后,宜儿对这几个粗使丫鬟也格外费了心思,衣食住行,平常的活计都亲自过问过,是以在秋霞阁当差的丫鬟嬷嬷,比起府里别的地方,不仅活计轻了不少,待遇条件也好了许多。

鼎儿是粗使的小丫鬟,平常没有允许是不能进宜儿的正房的,这会子时辰这么晚了她却想起来给宜儿请安,这请安自然是幌子,想是有什么事回禀到是真的。

鼎儿垂着头,跟着青漓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在宜儿面前磕了头,宜儿便道:“行了,这屋里就我们几个,别拜来拜去的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鼎儿没有起身,就跪在地上道:“奴婢求求小姐,救救彩霞姐姐!”

宜儿道:“彩霞是谁?”

鼎儿道:“彩霞姐姐是玲珑院侍候的大丫头,奴婢小的时候得彩霞姐姐照顾,没有彩霞姐姐,奴婢怕是早就没了。”

“玲珑院?”宜儿皱眉,“那是五叔五婶婶的院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鼎儿咬了咬牙,神色有些羞恼,几次抬头看向宜儿,最后才低声道:“她,彩霞姐姐她,她有了身子。”

宜儿一怔,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旁的绿芙不禁怒道:“鼎儿你糊涂了不成?小姐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要脏小姐的耳朵,难不成当真是见小姐仁善,你们就越发不知轻重尊卑了?”

鼎儿大惊,匍匐在地上,身子索索发抖,不敢回话。

宜儿叹了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起来慢慢说。”

原来那彩霞和鼎儿一样,都是青湘侯府的家生子,而鼎儿父母早得病去了,彩霞怜她命苦,平日里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对她时有照顾,鼎儿也感恩,二人虽不是亲生姐妹,感情到是很好。

后来鼎儿分到涟漪院,又被李氏打发进秋霞阁侍候,而彩霞去了玲珑院,她人懂事勤快,生得也好,没几年就从小丫头升到了三等的大丫头。等五夫人贺氏进了门,虽说她不是贺氏的陪嫁丫头,却也很得贺氏的喜欢,是贺氏身边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侯府家生子。

本来这般的日子彩霞很是知足,可谁想半年前一个雨夜,五老爷杜子平寻到了机会,竟强行要了她的身子。彩霞完全不知所措,既不敢声张,又无法抗拒,只能逆来顺受。自那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样换了一个人似地,变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起来。

那时又是贺氏刚刚被诊出身孕,上至老夫人,下至杂役奴仆,无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有什么疏漏,而彩霞又在贺氏身边侍候,偏偏又是这么个状态,在连续出了几次错之后,贺氏直接将人降了等,从正房里撵了出来,放进盥洗房里去当差。

本来这也罢了,只是那五老爷杜子平却是个恬不知耻的,以前彩霞在贺氏身边侍候的时候他还顾忌一二,这人被打发出去了,他就越发肆无忌惮了,三番五次的缠了彩霞厮混,彩霞是无可奈何,苦不堪言,

就在前几天,彩霞找上了鼎儿,她的葵水已两个月没来了,她心里清楚,只怕是有了身子,她侍候过贺氏,知道贺氏善妒,而如今贺氏又要分娩临产了,她哪里敢说与贺氏知晓?走投无路之下,就存了死念,找鼎儿交代了一些事情,鼎儿见她情形不对,追问之下她才道出了这些事来。鼎儿一个粗使丫鬟,又哪里有什么主意和能力,是故才求到了宜儿这来。

不待宜儿发话,青漓就斥道:“鼎儿你也是当真糊涂了,再怎么说,五老爷也是小姐的长辈,五老爷房里的事,你叫小姐如何给她做主?”

鼎儿匍匐在地,身子颤抖着,不敢抬头。

宜儿见青漓和绿芙都有些恼色,不禁瞪了她们一眼,道:“你让我救彩霞,是想我怎么救她?”

鼎儿道:“彩霞姐姐说,这事传出去,五夫人那是断不会容得下她的,而且纵使能保下这个孩子,她也不过是沦为五老爷的玩物罢了,她不想这样,所以,这孩子她是说什么也不会要的,所以只想求了小姐,能不能偷偷的从外面给她请个药婆子进来?”

宜儿暗想彩霞这丫头到想得透彻,有心想不管这事,心里却着实不忍,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再好好问问彩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儿戏,如果她真的想好了,你再来回我。别的我也帮不了她,找个药婆子的话到也不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