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幺子乐书经了这番变故,早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不已了,又因刚挨了板子,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架势,溅泪惊心将他带进来时,根本不需如何押制,他整个人便如一堆烂泥般瘫跪在了地上,屁股上三十板子留下的伤疼,促使他高高的撅了屁股,又不敢匍匐在地,只能勉强以双臂支地,跪姿到是分外别扭。

这人被吓得惨了,也不需要宜儿如何审问,便一股脑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像吐豆子一般全部吐了出来。

用他的话说,正如宜儿和青漓预想的一样,蓝荞和她确实是看对了眼的,二人暗地里来往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二人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院书房,真在一起的时间却是不多,偶尔这小幺便会逞着夜晚潜进内院来,和蓝荞在那芙蓉湖畔的茶水房里见上一面,但也仅限于他在外面寻了一些有意思的物事拿进来送给蓝荞作耍而已,二人不敢越矩,就是连小手也没有牵过。

今晚他是酉时末的时候才收到蓝荞传出来的便条,要他亥时到茶水房一见的,他依邀而来,却不知怎么回事,一进茶水房便被人抽了一闷棍就昏死过去了,待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是一丝不挂,正趴在同样未着片缕,满身血污的蓝荞身上,他大惊之下,就发现蓝荞竟已没了气息,这一下更是惊魂不定,慌忙起身穿衣的时候,结果就被青漓领了人过来给拿了。

宜儿听他说完,拿起在蓝荞枕头下找到的便条扔给他道:“你自己看看,这个可是你写的?”

乐书从地上拾起便条,一看之下,变了脸色,急忙道:“小姐明鉴,这字虽像极了奴才的笔迹,可是奴才根本没有写过这便条,今晚是蓝荞递了便条出来给我,让我去茶水房一见的,奴才又怎么会写这样的便条去邀她呢?”

宜儿道:“你说蓝荞让人递了便条给你,那给你递便条的究竟是什么人?”

“是守二门的向嬷嬷,我们但凡有什么口信便条之类的都是通过向嬷嬷传递的,奴才晚上能够进得到这内院里来,也是多亏了向嬷嬷通融相助的。”

宜儿哼了一声,对溅泪道:“你带两个嬷嬷过去,将那守二门的向嬷嬷给我提过来,动作快一点,小一点,别惊了旁人。”

溅泪领命退了下去,宜儿看着跪在地上的乐书,一时只觉心里一股子厌恶,冷冷道:“你最好在我面前说的都是实话,如若有半句不实,我也不怕坦白的告诉你,别说是你了,就连你的老子娘,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的。”

乐书慌忙磕头道:“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小姐的地方。”

宜儿也懒得理他,接了青漓递上来的茶水,深喝了一口,道:“你让绿芙去涟漪院瞧瞧,娘亲她们这会可是歇息了,小昱可又有闹腾过?”

青漓应了,出门吩咐了绿芙,再回来时,溅泪已经回来了,却是根本没有见到那向嬷嬷,据替换向嬷嬷守二门的连嬷嬷说,下午向嬷嬷就告了假,说是出府去办点事,黄昏时出了二门就没见回来。

宜儿对此是早有心里准备,只是细想了一番,忽然转身怒瞪向乐书,厉声道:“你说往日里你能进内院,全亏了向嬷嬷通融相助,今日向嬷嬷黄昏就出府去了,你又是如何混进这内院里来的?”

乐书也有些意外,道:“奴才也不知,奴才今晚通过二门的时候,那门开着,根本就没人把守,奴才原还以为是向嬷嬷特地为奴才留的门呢!”

宜儿见其神色,到也不像在说谎,遂道:“我姑且先信你一半,不过你当知道,如今这已是人命官司,而且死的还是我身边最为得力的人,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你,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你都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所以,是死是活,小姐我也饶不过你。不过我也可以应了你,若是你说的都是真话,你老子娘那里,我可以不牵连难为他们,但若说你敢在我面前说半句假话,可就别怪小姐我翻脸不认人了。”

乐书面如死灰,向着宜儿磕了一个头,道:“小姐如何惩办奴才,奴才都绝无怨言,只求小姐能让奴才再见蓝荞最后一面,奴才纵使立时死了,也虽死无憾了。”

宜儿皱眉,打她回来,从看到这个小幺子开始,这小幺子就明显是被吓懵了,直到刚才,宜儿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惊骇和无措,可自始自终,她都没从这人脸上看出多少悲愤,可这会却是画风突变,这人竟忽然显出了他深情的一面,想要再见蓝荞最后一面……宜儿是彻底无语了,同时心头对这人的厌恶感越来越强,她起了身,冷瞥了乐书一眼,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

乐书一怔,他没想到宜儿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这“最后”的要求,还要再次恳求,惊心早伸手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和溅泪一左一右将人反扣,强拉了出去。

宜儿在蓝荞的尸体旁边发了一会呆,青漓有些担心,上前道:“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奴婢侍候你梳洗歇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