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儿有些郁闷,因为她刚刚才说了合心意,不用再改的话后,马上就看到了一处让她有些堵心的地方。

这宛茗郡主府的布置陈设的确是花了心思,宜儿是非常满意的,可要说这里面被拾缀得最是优美的地方,还是要数那浅水小池所在的小别院内。

小池塘并不大,四处绿树红花相映,亭阁挂桥,九曲连环,却是另样的别致精美,人处其中,微风送花香,浅草藏清新,让人不免心旷神怡,忘烦去忧。

几个丫头都是面上含笑,一副陶醉的模样,宜儿登上忘忧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池塘中的那架小水车,面色就微微变了变。

祖棣见宜儿一开始进了这小别院的时候,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面上尽是十足的满意,心里不由得一松,心想这事也算是八九不离十,到也称得上顺利了。可没想宜儿一见那架水车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是变了,祖棣吃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小心的跟在宜儿后面,不敢开口出声。

宜儿就指着那架水车,道:“祖大人,这水车不会是这宅子里面原有的东西吧?”

祖棣道:“水车在江南到是常见,我们北地却是看不到的,不敢欺瞒郡主,这东西是襄王爷亲自送过来的,下官觉得在京城里,水车到是个稀罕物件,便依了襄王爷的意思,将它安在了这浅水小池里了。”

宜儿看向祖棣,淡淡的道:“祖大人当知道皇上已赐了婚下来,再过两个月,宛茗便要嫁进宁国公府了吧?”

祖棣忙道:“这个下官自然知道,还未正式恭贺郡主。。。”

宜儿摆手道:“那宁国公世子爷是宛茗未来的夫君,他替宛茗布置这个宅院,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可襄王爷身份贵重,和宛茗又扯不上什么关系,祖大人觉得,在我的府上,摆上襄王爷的水车,合适么?”

祖棣吃了一惊,垂了头,额上已见了汗,虽不知道宜儿为何忽然变了脸,也明白自个这回是被襄王爷给坑了一把,只是襄王爷巴巴的送这水车过来,他一个小小营造司的主事,哪里就敢违了人家堂堂亲王的旨意了?可是这事如果闹到了明处,这宅子毕竟是人家宛茗郡主的府邸,这里面的摆设物件自然还是得宛茗郡主说了才算的,他这般自作主张,将襄王爷的东西安进了宅子,确实是输了理。

祖棣讪讪的无言以对,身子却是越垂越低,不敢应话了。

宜儿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这是襄王爷的意思,你不敢直接给驳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毕竟是我的郡主府,我想这里面陈什么东西,不摆什么东西,我还是能做这个主的,祖大人觉得呢?”

祖棣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事都怪下官思虑不周,思虑不周,下官这就让人将这水车拆了,给襄王爷送回去。”

宜儿又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领着丫鬟下了忘忧亭,出了别院而去。

不说祖棣这边,急急忙忙让人去池中将水车抬了上岸,一番停当后,有些急促狼狈的给襄王爷送了回去,却说宜儿这边,出了府门的时候,见那驼背老头和那小丫鬟还垂首恭立在边上,宜儿有心不加理会,可那小丫鬟的眼圈尤自红红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分外的惹人怜爱,心头一动,便改了主意,迈了步朝这二人走了过去。

那二人一见宜儿走了过来,顿时都是一惊,噗通一声都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宜儿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在我的府门前哭泣?”

那小丫头大惊失色,身子急颤,匍匐在地上,连话都不敢回了。到是那驼背老头颤巍巍的道:“小的姓铁,家中排二,所以人们都叫小的铁二,小的是这宅子,哦这郡主府守门的门汉。这小娘子是水菱,是小的那不成器的儿子的未婚媳妇,只因。。。。只因。。。。。哎,都是小的和水菱的错,万望郡主娘娘饶了我们这回,下回再不敢了。”

宜儿皱了皱眉,绿芙就斥道:“我家主子乃是宛茗郡主殿下,不是什么娘娘,你记稳了,也是我家主子仁厚,否则,就凭这些口误,也足可治你个大罪,知道了么?”

铁二被吓得连连以头撞地,口里直呼:“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这时祖棣已跟了上来,也是被吓了一跳,忙着上前道:“郡主恕罪,这铁二有个儿子,名字就叫铁锤儿,是营造司一等的匠师,郡主这府邸好几座庭院楼阁都是出自铁锤儿之手,因着这层关系,营造司才破例招了这铁二过来充当门汉的。这水菱姑娘,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她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也瘫了,卧在床上,一家人的生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因着她和铁锤儿小时候就订了娃娃亲,所以铁锤儿一家对她们也是诸多照顾。郡主这宅邸按理是两个门汉的,所以就把另一个名额给了水菱,每个月领些例钱回家,聊胜于无,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不是。这不,皇上一纸诏书将这宅子赐给了郡主,眼看着郡主不日便将搬进来了,他们这份门汉的差事便也到头了,这水菱怕是想着这处进项没有了,家里的日子便越发没有着落了,所以才。。。。郡主可怜可怜她一个小姑娘,饶了她这回吧。”

宜儿看了祖棣一眼,也不表态,又看向匍匐在地的那小丫头,道:“你叫水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