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元忠“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向宜儿道:“郡主如此笃定,却是为何?”

宜儿道:“众所周知,雷妃娘娘膝下育有一子,便是三皇子梁王殿下,可是雷韬却将长子雷瞳送进宫去,做了大皇子唐王殿下的伴读,这些年雷瞳跟在唐王殿下身边,俨然已是唐王爷的心腹。这番举动在整个朝野之中,俱被认为是雷府向唐王投了诚,理所当然,这大理寺少卿的雷府也被划为了唐王一党。侯爷不是一直在强调说是出自五军都督府么?那便是宁国公府襄王爷这一脉了,试想侯爷又岂会去和唐王一党结成姻亲呢?”

常元忠双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宜儿的神色中有了一丝意外,又道:“还有呢?”

宜儿道:“至于西昌伯府的蒋家小姐,宛茗觉得就不需要宛茗多说了,想来王爷也有主张的。”

“那居首的梁小姐,才情家世皆是翘楚,为何你迟迟不谈呢?”

宜儿道:“侯爷自当清楚,又何必宛茗宣之于口呢?”

常元忠微微动容,道:“怎么讲?”

宜儿舒了口气,道:“侯爷既然执意要以此来考量宛茗,那宛茗就斗胆直言了。侯爷乃是武将,领兵一方,名动天下。可自古手握重兵的,却是最遭君王忌,侯爷领兵在外,而皇上却招了世子回京,赏府赐婚,便是如此。那梁小姐才情家世,自然少有人能相提并论,可其父是当朝相爷,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乃是满朝文臣的风向。侯爷与梁尚书一武一文,要是当真联了姻,只怕这天下就有太多的人要睡不安稳了,侯爷睿智,又岂有不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的?”

常元忠面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深深的看了宜儿一眼,由衷叹道:“犬儿当真是福运不够啊!”

宜儿不明所以,不知道常元忠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才道:“都是宛茗轻狂,胡言乱语,侯爷恕罪则个。”

常元忠笑道:“郡主的胆子确实不小,竟连遭君王忌这类话也敢说出口,可知道这话传出去,便是大不敬的死罪?”

宜儿道:“宛茗敬重侯爷是我大辉的英雄,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恰如侯爷所说,无非是些私话,上不了台面,作不得数的。”

常元忠哈哈大笑道:“好,我常元忠本是个粗人,就喜欢直来直去,今日与郡主是头一回见面,郡主竟能和我说这肺腑之言,也可谓是交浅而言深了。郡主聪慧睿智,和那宁国公世子,真真是天作之合,本侯先在这里祝郡主与世子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其实事后宜儿一直都没弄明白,常元忠随常灏登门过府究竟是意欲何为?她当然不会以为这位镇北侯当真是过来听她分析京城四美的,看那架势,到像是纯粹过来考量她的眼光见地的,只是怎么说她也和镇北侯府扯不上关系,她的眼力见地,处事能耐,又怎么会惹得堂堂镇北侯爷巴巴的过来跑这一趟呢?

常氏父子是在巳时过半的时候离的郡主府,这父子俩来得突然,去得也急,是真将宜儿搞得有些糊涂了。中午的时候,云平长公主下了荨东山,进了宜儿的郡主府,宜儿大喜之下,早领人迎出了垂花门,长公主下马车,见礼后,宜儿就替了彩箩,上前扶了长公主,缓缓的朝院中走去。

长公主眉眼间见了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宜儿就笑着打趣道:“祖母有什么喜事,说出来也让孙儿跟着乐呵乐呵啊。”

长公主就笑着点了点宜儿的头,道:“祖母这当然有喜事了,祖母的乖孙女马上就要出嫁了,你说说看,这算不算顶好顶好的大喜事啊?”

宜儿红了脸,垂了头,长公主见她害羞,顿时呵呵大笑,携了宜儿,进了宜儿的浅云居。

宜儿大婚在即,云平长公主特意下了荨东山,欲要主持婚前的琐事,亲眼看着宜儿出嫁。宜儿心里感动,就道:“因着孙儿的事,害得祖母都清静不了,孙儿……”

云平长公主就拉了宜儿的手,拍了拍道:“别说傻话,祖母眼瞅着你就要出嫁了,这心里高兴,算算日子,当年祖母送宥儿那猴儿的娘亲出嫁,也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祖母也不怕你笑话,你要是嫁去别的府邸去啊,祖母这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好在是嫁去国公府,宥儿那娘啊,眼皮子也浅,不过心儿不坏,祖母的乖孙儿又这般聪慧,想来和宥儿他娘也处得来,这个啊,祖母到从没担心过,就是那府上除了宥儿他娘,还有……唉,罢了罢了,祖母不和你说这个,省的坏了你的兴致。”

宜儿再次在心里暗暗称奇,云平长公主在说起宁国公府的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是这个反应了,她不禁在想,在宁国公府里,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长公主如此痛恶,连提都不愿提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