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宜儿心里担忧,和姜宥商量后,决定在侯府里住一晚,差了人回国公府去报了一声。知画自是忙着将涟漪院的厢房收拾了出来,只是晚上事多,小杜昱又似受了惊吓,缠着宜儿,不让宜儿离开,到最后宜儿回屋的时候,已是亥时将尽的时分了。

而姜宥这边,因着开始的时候李氏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杜子悟的后事等于是根本没有料理,所以姜宥上手之后,基本上是从头开始筹备,这一耽搁下来,到宜儿回屋的时候,他居然还没有回来,都到子时一刻了,人才姗姗的回了屋。

宜儿迎了上去,侍候着姜宥换衣梳洗,略有些歉意的道:“因了我的事,让爷劳心又劳力,爷,你不会怨我太烦人吧?”

姜宥身上有伤,又主事处置了这许多事,人本是有些累了,只是换了宜儿如此柔声细语的一声问候,只觉得从心底都透出了一股子舒畅,张手将宜儿揽进了怀里,道:“爷不怕你烦人,爷是巴不得你能再烦人一点,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也就是你,爷欢喜让你使唤,爷就在想,爷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钱未还,这辈子才让爷如此的着紧你?”

听着姜宥动听的情话,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宜儿是渐渐的从杜子悟的噩耗中平静了下来,加上这人说得又好笑,宜儿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道:“爷上辈子是不是欠我的钱,我是不知道,可是爷这辈子还欠我一个新婚礼物,我可是不会忘的,爷也别想赖掉,反正我是算着日子的,爷拖得越久,到时候我收的利息也越多。”

姜宥夸张的瞪大了双眼,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盯着宜儿,道:“还有利息?夫人还懂这个?”

宜儿道:“听闻京城里有许多贵妇人都偷偷的在外面放印子钱,所嫌的不就是那点子利息么?这个还有什么好懂的?”

姜宥摇头道:“那点子利息?夫人当真是财大气粗,什么也浑不放在眼里了。可知那些放印子钱的,最低的利息也能有十分的利,放一千两银子出去,一个月就是一百两的息,夫人仔细想想,若是基数大了,这点子出息会有多大?”

“这么高的利?”

姜宥道:“否则,朝廷明令禁止了不准私人放这印子钱,为何还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私下里偷偷的干着这些害人不浅的勾当?”

宜儿不说话了,她忽然想起了一事,一时间眉头便越皱越深。

姜宥轻声问道:“怎么了?”

宜儿道:“以前侯府里的二姐姐杜向瑜曾对我说过,说侯府的四夫人和她胞姐合伙,就偷偷的在外面放印子钱。这门勾当既这般来钱的话,那她们……”

姜宥看着宜儿的双眼,道:“你想说什么?”

宜儿想了想,道:“爷有没有发现,那三小姐被人绑走,到了现在还音讯全无,可是夫人那里,却像是根本就没想起这一茬一样,对这事一句话也没提过,更莫说表现出了什么担心的模样了。”

姜宥就淡淡一笑,道:“夫人也终于觉察出了问题。”

“爷是早就想到了么?”

姜宥道:“其实,爷在下午赶往三槐庵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事情不对了。杜大人为官多年,素来谨慎,怎么可能会独自押送黄金跟绑匪交易?再者说了,杜大人既已带了黄金上路,那就说明此事他定然已同大夫人商量过了,大夫人又为何事前不找人来寻你我,反而等杜大人已经出发多时了才差了个人过来送信呢?”

宜儿全身一震,惊道:“爷是说,那个来找爷的小厮,他……”

姜宥点头,道:“这事爷没有和大夫人说过,不过事后爷让人查了一下,那小厮根本就不是青湘侯府的人,此事过后,这小厮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到了。”

宜儿双眼中有止不住的后怕,颤声道:“这么说,他们,他们的目的不是杜大人,反而是爷了?爷怎么如此糊涂,明知道事情有异,还冒冒然的就去了三槐庵。要是爷……我,叫我如何还活得下去?”

姜宥听了宜儿这真情流露的话,心里舒爽到了极点,笑着道:“小傻瓜,放心,爷命硬着呢,就是为着你,爷也不会叫自个出什么事的。”

宜儿用力的在姜宥的胸口锤了一下,怒道:“爷还说。”

姜宥举了手作投降状,连连道:“好好好,爷不说了,爷以后一定小心翼翼,但凡遇着了危险,爷就学那乌龟,先将头缩回去躲起来,夫人看,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