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主的生辰宴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的尾,虽说没有布席请宴,但有姜宥和宜儿一直从旁陪着,华阳郡主不仅没觉得寒碜,反而多了一份新奇温馨的感觉,一家人甚至连下人都没招一个进去服侍,一顿晚饭下来,华阳郡主便在姜沛跟前感叹,自己活了大辈子,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家庭天伦之乐。

过完年后,华阳郡主的身体大好,宜儿便很是自然的将管家理事的权柄交回给了华阳郡主,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其余时间便待在宜睿院,当然,因着年节的关系,有姜宥时时陪着,这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分外自在。

正月二十三宜儿生辰的时候,姜宥终于陪着她去郊外好几处风景名胜踏了一回青,说起来,这也是宜儿这么多年,过得最为开心的一个生辰了。

正月过后,本该二月春风拂面的,昀都的天气却依旧湿寒,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宜儿正在宜睿院里做些女红针线,想着再为小杜昱和小殿下杨奕做几件春衫出来,宁丰院就来了传事的嬷嬷,只道华阳郡主唤宜儿过去一趟。

宜儿心有疑惑,早上晨昏定省的时候,华阳郡主那里并没说有什么事,这会却让人过来传唤,显然是生了什么突发的事情。

出了宜睿院,坐了小骡车,到宁丰院的时候,院子里却正在刑杖一名小丫头,行刑的嬷嬷手中的板杖一下一下狠狠的砸打下来,只听着声音,也知是痛彻心扉的,偏那小丫头被塞了嘴,发不出声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双眼都已失神,眼瞧着就快不行了。

宜儿心头一紧,这小丫鬟正是国公府那庶出的四小姐姜禹真身边的丫头秀儿,再看边上姜禹真也跪伏在地,索索发抖,连声也不敢发一个,地上乱七八糟的甩了些书籍读本,宜儿只瞥了一眼,却尽是医书,她心里便是了然。

几步上前,就在姜禹真的身边也跪了下去,向着端坐廊前的华阳郡主道:“母亲还请息怒,下人们不懂事,母亲只管管教便是,若是凭白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却是不值当的。”

华阳郡主看了宜儿一眼,道:“下人们不懂事?我看若是没得主子在后面撑腰,这些个小丫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干不出这些个糊涂事出来。”

宜儿磕了个头,道:“母亲今日若是为了四妹妹出府学医的事情才动的火,那都是儿媳的错,母亲要打要罚,儿媳都觉无怨言。只是这个小丫头却是冤的,她年纪又小,怕是受不住几板子的。这小丫头一条小命到是便宜,只是事儿传出去,到底有损母亲的清誉,还望母亲能大人大量,先饶了她这一回吧。”

华阳郡主看了一眼趴在长凳上受刑的秀儿,果是快撑不住了,便摆了摆手,道:“行了,将这无用的小贱婢拉下去吧。”

嬷嬷们领了命,架起秀儿就径直去了。

宜儿悄悄的侧头向跟在身边的惊心使了个眼色,惊心会意,便找了个机会,也跟了过去。

华阳郡主道:“宛茗啊,我听说那济世堂是你名下的私产,四丫头出府学医的那个大夫也是你替她找的?”

宜儿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道:“儿媳见四妹妹对岐黄之术甚是喜欢,也有些这方面的天赋,所以……”

“少夫人真是糊涂啊!女儿家的闺阁清誉大过天啊,那俗语说男女七岁不同桌,四小姐都满了八岁了,少夫人却让她成日里混迹在药铺医馆那等污七八糟之地,跟一群男子为伍,抛头露面,这可是要四小姐将来还如何说亲嫁人啊?”

说话的自然是胡嬷嬷,宜儿也知道,当初她在回事院赏了这老嬷嬷一顿板子,对胡嬷嬷来说,只怕必然引为生平的奇耻大辱,二人之间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来了,如今寻到这个机会,她岂有不火上浇油,添油加醋一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