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南攥了一下手中的空酒杯,心脏蓦然一颤,看着乔凡涛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懊悔?惭愧?抱歉?

似乎都没有。

她的确背着乔家以苏北的这个身份回到了微城,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顾琛言的身边,即便戴着一个面具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无论如何,她的确这么做了,而且违背了大多数人的意愿。

“我去一下洗手间。”乔苏南倏然转身,将那个空酒杯放在了旁边的酒桌上。

杯脚落桌,发出“砰”的一声空灵的响动,伴随着这一声,她抬起步子来向洗手间而去,动作虽然如流水般顺畅,看起来又那般镇定,却总让顾琛言觉得有些许仓皇。

他正欲追过去,蓝湘却将他拦住了:“我猜的没错?”

“什么?”顾琛言的唇抿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蓝湘有些顾忌地看了旁边的夏栀子一眼,认为这件事情不太合适让更多人知道,于是踮起脚来凑在顾琛言的耳边:“苏南少爷跟北北……”

然而顾琛言闻言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给她回答,然后也转身离去。

虽然从乔凡涛的种种行为看来,不论是两年半前乔苏南的突然出国还是今天这场年会上的举动,都似乎在话里话外表明了苏南少爷的真实性别。

而顾琛言之前对苏南少爷也多有试探,这两方面相互印证,其实也能猜个差不多。

但,还缺一个明确的证据,他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那个证据,并……光明正大地在苏北小姐面前戳穿苏南少爷这件事情。

蓝湘看着顾琛言离开的背影,拨弄了一下自己那披在肩上的长卷发,啧啧地摇了摇头,撇了一下嘴巴,也懒得管他。

“唔。”夏栀子站在旁边嘤咛了一声,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裙摆,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蓝湘看了她一眼,两人本就不熟,于是便也转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只有夏栀子还留在原地,她放下自己的裙摆,缓缓抬起了头,想着乔苏南那天跟自己说喜欢男人的事情,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

她与戚小暖不一样,她不傻。

乔苏南其实并不想发挥洗手间的真正用途,她迈着不显失礼和依然能够保持气质的大步进了洗手间之后,将自己关在了里面,她双手提着坠地礼服,背倚在瓷砖墙壁上,垂头微微喘着气。

胸口在一个劲儿地发闷,仿佛有几个碎了的玻璃渣子在心脏的位置来回鼓捣着,不让你流血却惹人痛苦不堪般的难受。

在她从顾琛言口中得知乔凡涛回来这场年会的时候,就大概已经猜到了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只是自己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么复杂的身份关系。

可……早已预料大一切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之后,她也并没有提出异议选择逃避,而是依然跟顾琛言来了,并且,直面了所有人,更是直面了乔凡涛。

一直逃避么?不,她没有这样选择。

拎着礼服的下摆起身,乔苏南走到池子旁边洗了一下手,冰冷的自来水在白皙而又修长的指间冲刷着,似乎也在冲洗着她的意识,让她清醒了许多。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乔苏南离开卫生间,但刚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了在门口堵着她的人,她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抬头,以自然的视角看向眼前之人。

微微低头看到的是他腹部的位置,一身暗红色的西装,双手完全插在西裤口袋之中,站姿潇洒不羁,而又有些狂妄,乔越身体直立在那里,拦住乔苏南的去路。

“苏北小姐。”乔越突然出声。

乔苏南冷笑一下。

今天遇到的人还真是多,怕是把该遇的都遇了个遍。

“乔先生,我想我与你不熟,请你让开。”乔苏南抬起双眸,又是那般清冷,由骨子里泛出一丝淡淡的寒意,很明显不是一个友好的态度。

“苏北小姐可以把自己的刺收起来,我并无恶意。”乔越轻笑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却并不让人觉得性感,而像恶魔。

乔苏南依然冷笑。

刺么?她从小到大浑身都带刺,面对乔越的时候更是巴不得将自己变成刺猬。

至于恶意……难道他对自己还能存什么善茬吗?

“请乔先生让开。”乔苏南重复着自己的话,也强调着自己的态度。

“苏北小姐,我接下来想说的事情跟言爷有关,难道你就丝毫不关心?”

乔苏南正欲抬腿将乔越往侧面拨开,以让自己方便从旁边离开,但他话一出口,她便僵了一下,乔越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抬起来彻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跟言爷有关?

她皱了皱好看的眉,眉头向中间对起。

“我相信苏北小姐一定对这件事情会很感兴趣。”乔越见自己的目的得逞,于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他痞里痞气看着乔苏南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讨厌,“你以为言爷真的爱你?”

乔苏南的心“咯噔”了一下。

“苏北小姐离开言爷身边这么长时间,恐怕在这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你也都不得而知吧?”乔越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显而易见是在嘲笑他眼中的苏北的天真,“言爷在两年半前和苏南少爷去过一次M国,两人当初在宾馆中共住一屋,苏南少爷很久才出来,这期间有什么故事,想必不用我多说。”

闻言,乔苏南攥了攥自尽的礼服裙摆,眸中流露出的情感是不悦与恼怒。

果然当初在M国的一切都是乔越的计划,只要能毁掉苏南少爷的声誉,其实另外一个人是谁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幸好……她当初保留了一丝理智去了顾琛言的房间,又当机立断阻止了乔越的人拿走宾馆监控录像的计划。

然而,乔苏南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在乔越看来不过是对苏南少爷的嫉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