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旧主,且又见过几次了,甄玉便觉得熟惯,落落大方行了礼,这才道:“不知道王爷召我过来,有何吩咐?”

九江王示意甄玉坐下,一时斟酌词句,忽然又觉着,面对甄玉这样通透的人,倒不若实话实说,绕绕弯的话实在没意思,因道:“妙丹岁数不小了,一直在挑夫婿,却没有合意的,这回哭着跟她王嫂说,其实一早喜欢了状元爷,只求我们成全她。”

甄氏是甄榜眼安排的暗探,便是本王的属下。主子有忧,属下自该为主子分忧的。现下这么说,甄氏应该知道要如何做了罢?九江王看定甄玉,又道:“只你毕竟是状元夫人,这事儿总得你同意。”

甄玉缓缓抬眼,半晌无语。第一次对这位旧主产生不满情绪。王爷在别的事上犹可,但面对唐妙丹郡主时,总有些糊涂。

九江王说完,很耐心地等着甄玉回答。让唐妙丹与王正卿结亲,王正卿成了自己的堂妹夫,自然更加尽力办事。而甄氏,成了自己的妾侍后,跟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成为自己臂助,则自己如虎添翼。

甄玉见九江王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开口道:“王爷,郡主身份尊贵,若进王家当妾侍,总有些不妥的。且怕三郎不敢接受。”

九江王脸一黑,什么?妙丹进王家当妾侍?你们王家是谁啊?

“状元夫人,妙丹自然没可能当妾侍的。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么?”九江王终是厚着脸皮说出这句不想说的话。

甄玉从前和九江王相处,只觉主子待他不薄,令他甘心肝脑涂地报答,纵是身死,依然无悔,但这会听着这么一句话,不知因何,却有些不是滋味。

只那么一歇,甄玉便回过味来,对的,九江王对谋士们和臣下,却是优待有加,令一众谋士死心塌地。但是他对女人,可未必如此。现自己不再是甄榜眼,而是甄氏了,是一介女人了,他自然不会那么尊重。

甄玉思忖着,既然先前默认下自己是暗探,这会跟王正卿和离,退位让贤,则自己处境不妙。不行,不能退。她定定神,开口道:“王爷是希望玉娘自尽,把正妻之位留给妙丹郡主么?”

九江王一听,不由愣住了。这是威胁么?意思是说,如果要她让出正妻之位,除非踩在她尸体上过去?要不要这么绝?

甄玉见九江王神色不快,便又道:“此事,还请王爷问问王正卿,看看他怎么说再作决定。”

甄玉一走,九江王几乎拍案,没想到最难解决的一关,居然是甄氏这一关。

甄玉回到房中,也几乎拍案,好个九江王,居然想要老子进王府当妾侍,岂有此理?

不多会儿,立夏来告诉甄玉,“夫人,又有贵人到庵中来了。”

“哦,这回是谁?”甄玉回过头,有些心神不属。

立夏道:“是妙丹郡主,带着许多丫头和吃食,浩浩荡荡的,据说待会还要送吃食到荒山上,慰劳那些采紫砂泥的人呢!”

要是以前,一听唐妙丹三个字,甄玉便要想尽办法去见唐妙丹一见了,今儿听了九江王的话,却没有心情,有些郁郁。原来妙丹想嫁王正卿呀?从前,自己以为她对自己一往情深,纵自己亡了,也会守上一段时间再嫁的,没想到……。

说是送吃食慰劳工人,唐妙丹自然没有亲往,只令人送去而已。她这会正在静室中看望苏冰香,见苏冰香睡着,令人不要吵醒,自行去见九江王。

九江王见她也来了,便道:“庵中僻静,风凉水冷的,你上次落水后,身子还没好利索,该在府中好好待着的,又跑这儿作什么?”

唐妙丹难得和九江王独处,便撒娇道:“王兄跑来这儿,我就不能跑来了?”

当年镇北王战死沙场,九江王去镇北府中接唐妙丹过去抚养,那时唐妙丹还小,只拉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的,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惹得他一阵一阵的心疼。这些年来,他如兄似父,待唐妙丹却是比亲妹还要亲,也一直为她的婚事操心着急。现下她喜欢王正卿,却有心达成她的心愿,只是……

九江王终是道:“妙丹啊,状元爷毕竟有正妻,就算他休妻再娶,也总是不完美。你不若再择一位才俊为夫婿?不定非要王正卿不可的。”

唐妙丹娇嗔道:“我就要王正卿,别的人不要。王兄帮我想想法子嘛!”

九江王被缠不过,一时又心软,最后答道:“且再想想法子。”

两兄妹说着话,早有侍卫进来禀道:“王爷,状元爷来了!”

“快请!”九江王正想问采紫砂泥的进度,且王府政事繁忙,也实在离不得王正卿,若能选一位代了王正卿在荒山这处坐守,少不得要让王正卿随了他回去了。

王正卿进来时,见得唐妙丹也在,便也行了礼,落座后,这才说起采泥的进度,又推荐甄石,只不说甄石是甄玉向他推荐的。

九江王对甄石自然还有印象,再听着他们祖上是制壶大师,更是点了头道:“且叫了他过来看看,若是得用,便留在你身边罢!”

王正卿代甄石道了谢,一时看唐妙丹一眼。

唐妙丹知道他们有机密事要谈,偏不退下,只坐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