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小片之地他势必要失去了,但可怕的不是这一小片之地,而是与这一小片之地相连的另一片地。因为这片地的失守,与其相连的另一片地被采月救活了,采月原本必输的棋势因为这片地的被救活而得以改变,整个棋局的形势因此也完全改观,现在双方已经很难说谁必输谁必赢了。

这个意外令林锐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了棋局之上,开始慎重地对待起面前的棋局来。可是很快他再次感到了新的惊讶。

在棋盘的四角中原本有两个角是被他主要占领的,刚刚因为那个假眼林锐已经失去了第三个角的争夺。现在四角中只剩下了最后一角之地,这也是双方输赢最后见分晓的决战之地。

采月之前的棋路是在试探中保守地进攻,虽然是她先落子,但整体上她是以守为主以攻为辅。可是现在她的棋路瞬间完全改变了,开始了凌厉的攻势。看那架势这最后一角她是志在必得。

采月转瞬间改变的棋路杀了林锐一个措手不及,在最关键的一格上他因对采月可能的落子判断失误而一步错步步错。这一角的攻守之势结果很快显明,采月得了这一角。而这一角与之前她失而复得的一角连成了一片。

棋下到现在,林锐已经不难推断,接下来采月会在最后的厮杀中保持这种攻势。直到此刻,林锐重新细看棋局才发现自己因为轻敌,在以为自己稳胜不输的情况下,有几个不显眼之处的棋格没有处理好。

之前他以为这几处落子是采月思虑不清的错着,但棋下到最后了,他才发现那几处采月显然是早就另有深意,因为现在正是在这几个点上采月发起了猛攻,他的阵地只能不断向中央集中后撤。

至此,已经可以得出结论,这一局采月成功地实现了逆袭。输棋的不是采月,而是他林锐!

林锐的双眼再次从棋盘转到了采月身上。

眼前的采月脸上是淡然的神情,她的双眼盯着棋盘,食指和中指之间轻轻地夹着一颗棋子正在思索着下一步落子之处。

这一瞬间林锐在采月的眉宇之间发现了萧天的影子,那是举手之间暗藏着杀着的后发制人,又仿佛是超然于输赢之外的淡然自若。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如何就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思?看来她之前的防守并不完全只是在试探他的棋路,更多地却是隐而不发,甚至是故意要让他落入因轻敌而失守的境地。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她设计的陷井之中,包括她以后辈之位要求先落其子也是故意在向他示弱。

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上,林锐第一次领教到了采月的深藏不露。他现在终于有一些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同时让萧天和裘岩这样两个优秀异常的男人深深着迷。

“我输了!”林锐将手中棋子放入了棋盒之中。

采月看向林锐,他的脸色是平静的。

她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对着林锐很郑重地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林锐平静地看着采月,并没有阻止她的鞠躬。他想采月很快就要揭晓今天她找他来的目的了。这一局棋只不过是她在向自己事先提示今天要讲之事,并且想要借此加重她将要说之话的份量。

果然,采月开口了。

“林哥,请您恕采月无礼,在您的面前对您耍了这样的小心思。采月此举实属无奈。还请林哥不要放在心上!”

林锐对采月如此坦然地承认她刚刚耍了小心思,再次有些惊讶。

“不管你是如何赢的,我输了就是输了!我林锐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而且你赢得也不算不光彩!棋局虽不是真正的战场,但和真正的战场也是异曲同工,都是人心思的较量。你又何错之有!”

“谢谢林哥如此宽宏大量!”采月对林锐再次微微躬了躬腰。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约我来到底有何事?”林锐双手置于膝上,平静地看着坐于对面的采月。

采月垂下头,微微地点了点,却并没有立刻开口。

林锐端起手旁的茶盏呡了一口,等着采月开口。

“林哥,我有一事相求。此事需要林哥对我极大的信任,我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让林哥您相信我。这局棋采月只是想告诉林哥,我并非一个鼠目寸光、见利忘义的女人,在我的心中有云天更广阔的未来!”

林锐脸上平静依旧:“铺垫已经足够,你还是直入主题吧。”

采月点了点头,脸上显出郑重无比的神情。

“为了帮助萧天完成这次的反收购,我必须冒险把我手上所持有的云天股权部分地转出去。这需要林哥和董事会其他董事放弃股权优先购买权。林哥您德高望重,我只有先说服您才可能去说服其他董事。但要说服您,我必须先让您信任我,相信我此举不是要背叛萧天和云天。”

林锐的眼中射出了锐利的光茫。若非采月事先的铺垫,他确实很可能就会当场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