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怡的眼泪和着赵飞已经慢慢凝固的血,血腥味和眼泪的咸涩味混杂着。她的悲声慢慢止住了,只是她没有将头从赵飞怀中抬起,而是如睡着了一般安静地靠着赵飞。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眼前这深深的悲伤中,没有人意识到另一幕悲剧正拉开幕布。

赵飞的倒下使程怡一心想要抓住眼前的他,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一切她能抓紧的东西,手枪就这样一直被她紧握在手中。

先是林宛云,然后是采月,现在是自己的丈夫,和阿德斯一样,她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只有同样用鲜血才能偿还这一切!

程怡从坐着的姿势慢慢收回自己的腿改成跪下,将赵飞从自己怀中轻轻地平放在了地上。然后她就那么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将她的脸慢慢贴向了赵飞的脸,轻轻的摩挲着。她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对赵飞说了一句:“赵飞,等我!”

看着她做这一切的人以为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与赵飞好好告别一翻,却没想到安静中又是一声扣动扳机的闷响,程怡趴着的身体下是她的手,而手中是那把枪,枪口正对着她自己的心脏。

当扣动扳机的闷响传出时,靠程怡最近的萧天才从悲痛中惊醒。

直到程怡的血迅速从她和赵飞紧贴着的身体下流到地板上,大家才意识到又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弹指间无声无息地又要逝去了。

呆坐在地的萧天猛地朝就在他眼前的程怡扑去。他将程怡搂入了自己的怀中。程怡慢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凝望着萧天。

“天哥,我错了!错得好…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幸福!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爱得好…辛苦!好累!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陪着你。天哥,我好怀念…小时候…你牵着我的手,还有,一起…荡千秋!”

程怡想说更多的话,但她已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她的嘴角努力弯起,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她的眼前再次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萧天手拉着手在小河边走着,在秋千上荡着,眼泪已流满她苍白的脸。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天哥,我好…好舍不得,舍不…得!”

程怡抬起手想要抚向萧天的脸,但她已没有了举起手的力气。萧天伸手拉着程怡的手抚向自己的脸。

“天哥,小怡不能再…照顾你,不能…再帮…你了。你一定要…要小心…周采月,她好可怕!要…知道…心疼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还有若…飞!”

说到最后,萧天已经必须要耳朵贴着她的嘴唇,才能听清楚她说的话了。

终于程怡的手无力而沉重地从萧天的手中滑落,她的双眼也慢慢地闭上了,再也无法睁开。

她第一次朝采月举枪是因为她恨采月,恨她夺走了萧天的心。第二次举枪对采月是因为她听到了阿德斯临死前对采月的话。所以她一定要消灭这个对萧天可能会造成威胁的女人!

只是赵飞的突然出现,让她最后的愿望无法再达成。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提醒萧天,小心这个他最爱的、又最危险的女人!

萧天无声地将程怡搂紧在怀中,搂得很紧很紧。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萧天的耳旁响起小时候程怡最喜欢唱的这首《小燕子》。那个时候,他常常带着小弟弟小妹妹们在周末去河边捞鱼和虾吃,程怡总是最高兴的一个,每当那时,平时沉默寡言的她就会唱起这首歌。

儿时的那些艰苦和快乐时光闪现在萧天眼前,耳边是小伙伴们在一起时开心玩乐的笑语欢声。

萧天将头埋进了程怡的颈项间。

采月还未从赵飞离开的悲伤中走出,程怡却紧随着赵飞也离开了。不论程怡曾经对她做过什么,毕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而且是如此地突然和当着她的面。

沉重的伤痛让她的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她用手扶住了门框,努力地让自己可以站稳些。她受不了这越来越沉重的哀痛,这哀痛压得她无法呼吸,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因为之前赵飞的倒下而不得不紧急唤来医生,这小小的病房中发生的事已被传出。在医生赶到现场前就已有别的医生报了警,现场已经聚集起一些人群。刚刚赶过来的警察正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采月拖着沉重的步伐朝人群外走去,却被刚到的警察拦住了。

“病房里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警察的声音无比的生硬。